他眩惑的、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直到如今,”他哑声说,“我没有忘记你那时候的样子。”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捉住了她的一只手,她背靠在一棵松树上站著,开始心神恍惚起来。她的笑容凝在唇边,眼里有著抹被动的、不知所措的神qíng。“哦,宛露!”他喘息著低喊:“别再和我捉迷藏吧,别再躲我吧,好不好?你知道,你在折磨我!”“哦,”她惊惶的想后退,但那树gān挡住了她,她紧张而结舌的说:“你……你是什么意思!”
“只有傻瓜才不知道我的意思!”他说,忽然间,用双手把她压在树gān上,他温柔而激动的说:“我无法再等你长大,我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了!”
然后,他的头一下子就俯了下来,在她还心慌意乱的当儿,他的嘴唇已紧贴在她的唇上了。她的心脏一阵狂跳,脑里一阵晕眩,她觉得不能呼吸,不能思想,不能动弹……但是,这一切都是在刹那之间的事,立即,她的感觉回复了,第一个从脑中闪过的念头,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愤怒,她觉得被侮rǔ了,被欺侮了,被人占了便宜了,举起手来,她连思想的余地都没有,就对著他的脸颊抽去了一掌,那耳光的声音清脆的响了起来,他一怔,猝然的放开了她。
“你欺侮人!”她大叫:“你有什么权利这样做?你欺侮人!”她跺脚,孩子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你欺侮我,你占我便宜!你这坏蛋!你这流氓!我不要理你,我再也不要理你!”她转身就往松林外面冲去。
“宛露!”他叫了一声,一把拉住她,脸涨红了,呼吸沉重的鼓动了他的胸腔,他竭力在压制著自己。“我不是欺侮你,我不是占你便宜,如果我是欺侮你,我就不得好死!或者我cao之过急,或者我表现得太激烈,但是,你但凡有一丁点儿感qíng,也该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你又不是木头,不是岩石,你怎能看不出来?感觉不出来?我在你生日那天,就告诉过你……”“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宛露挣扎开了他的掌握,逃避的用手蒙住了耳朵。“我不要听你的解释,我什么都不要听!”
“很好!”他咬牙说,涨红的脸变成苍白了。“我懂了,你并不是不了解感qíng,你只是心里没有我!”他重新抓住了她,眼睛里冒著火,他摇撼她的身子,受伤的叫著:“你说,是不是?你说!如果我很讨厌,你告诉我,你就让我死掉这条心!你说!你说!”“我……”她挣扎著开了口,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像一堆乱麻。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那苍白的面庞,他那受伤的神qíng,他那热烈的、冒著火焰的眸子,在在都刺痛了她的心。童年的许多往事,又像风车般在她面前旋转了。唉唉!顾友岚,他曾是她的大朋友,大哥哥!她心里没有他吗?她心里真没有他吗?她糊涂了,她头昏了,她越来越迷茫了。挣扎著,她嗫嗫嚅嚅的说:“我……我……我……”他忽然用手蒙住了她的嘴,他的眼睛里有著惊惧与忍耐,他的喉咙沙哑:“不,别说!我想我连听的勇气都没有。”他的手从她唇上滑了下来,他的声音软弱无力得像耳语:“我道歉,宛露。对不起,宛露。不要告诉我什么,千万不要!让我仍然保存一线希望吧!或者,”他顿了顿,声音怆恻而凄苦。“我的机会并不比那个新闻记者差!我会等你,宛露,我永远会等你!”
宛露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原来他知道孟樵!原来他了解她的一举一动!她瞪著他,好半天,无法说话,也无法移动,然后,她垂下了眼睑,像蚊子叫般轻哼了一句:
“我想回家。”他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咬著牙,他忍耐的叹口气:
“好吧,我送你回家!”
没有吃海鲜,没有吃晚饭,甚至,没有再多说什么。在开车回台北的路上,他们两个都默然不语,都若有所思,都jīng神恍惚。宛露不再唱歌了,她失去了唱歌的qíng绪,只是这样一趟淡水之行,似乎把她身上某种属于童年的、属于天真的欢愉给偷走了。她无法分析自己的qíng绪,只能体会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酸涩,正充满在她的胸怀里。
车子回到台北,天已经完全黑了。台北市,早已是万家灯火。友岚低低的说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