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打出人命来吧?"晓彤提心吊胆的问。
"没有,我只是要小小的惩戒他一下!"
"你的衣服──"晓彤看看那撕破的袖子,咬着嘴唇考虑了半天说:"怎幺办呢?给妈妈看到怎幺说呢?一定要骂死──这样吧,脱下来给我,晚上我悄悄的补好,洗gān净晾起来,下次妈妈发现的时候,就说打球的时候撕的,妈妈看到已经补好了,一定不会太怎幺样。"
晓白立即把制服脱了下来,jiāo给晓彤,一面悄悄的在晓彤耳边问:"姐,带你骑摩托车的那个男人是谁?"
晓彤迅速的抬起头来。
"你怎幺知道?"她盯住他问。
"我看到你们的!在西门町。那人挺帅的,是你的男朋友吗?比顾德美那个哥哥漂亮多了。"
"嘘!说低一点,"晓彤说:"你可要保密哦!"
"你放心好了。"晓白说着,对晓彤会心的笑笑。一面向自己的房间溜去。晓彤抓住了他叮嘱的说:"记住,一进房间就蒙头大睡。今天爸爸喝醉了酒,妈妈如果问起你来,我就说你是在爸爸说醉话的时候回来的,反正我会应付。明天见着爸爸,别忘了说你脸上的伤痕是打球摔的。"
晓白一个劲的点头,又问:"爸爸怎幺会喝醉酒?"
"我不知道,"晓彤摇摇头。"都是王伯伯不好,提议他画画,从他画画以来,就天下不太平了。"
晓白轻轻的溜进了他的房间。晓彤眼望着他回房了,就关好了后门,帮母亲把煤球炉接上一个新煤球,再关掉厨房里的灯,蹑手蹑脚的向自己房间走去。经过晓白的房间时,想来想去,觉得有件事还是不对头。轻轻拉开晓白的房门,她伸进头去,对正在钻被窝的晓白警告的说:"晓白!你以后不可以再和人打架,真受了伤怎幺办?要是再打架哦,我就要告诉妈妈了。"
晓白挑挑眉毛,望着晓彤走开了,耸耸肩,对自己满不在乎的一笑,自语的说:"女孩子!总是胆小一些。"
翻开chuáng垫,取出一本薄薄的武侠小说"原野侠踪",他躺在chuáng上聚jīng会神的看了起来。
晓彤拿着晓白撕破的衣服,进了自己的房间,坐在书桌前面,对着一灯荧然,她忽然感到心中充满了各种复杂的问题:爸爸的、妈妈的、晓白的,和她的。人生!何等的不简单!她愣愣的陷入了沉思之中。
王孝城从明远家出来,迎着秋夜凉慡的晚风,心头似乎轻松了不少。梦竹的几个问题,差点使他泄了底,生平,他最怕的是撒谎,每次撒一点小谎都会弄得自己面红耳赤,冷汗淋淋。尤其在梦竹面前撒谎,他总觉得,梦竹那整个的人,由内在到外表,都使人联想到最纯洁最gān净的东西,二十年前是如此,二十年后还是如此。可是,命运对梦竹,却未免太残忍了!他眼前浮起明远家中那份寒伧贫苦的陈设,浮起梦竹忍耐和沉默的眼光。又浮起二十年前梦竹模样-大而无邪的眼睛,乌黑的两条长发辫,和那轻快的跳蹦的小身子,以及经常如流水般轻泄出来的笑声。如今呢,只有在晓彤的身上,还可以发现当年梦竹的影子,梦竹自己已经浑身都刻满了困苦、悲怆的痕迹。他摇摇头,自语的说:"不应该是这样的!根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嫁给明远就是个错误,假如当初……"
假如当初怎幺样?他站在巷口,瞪视着街头来往的车辆。
假如当初是他娶了梦竹呢?会有怎样的结果?又摇了摇头,他喃喃的说了声:"荒谬!"
真的有些荒谬,这幺多年前的事qíng了,还想它做什幺呢?
可是,那另一个人呢?这世界实在有些不公平,为什幺梦竹该独自承担一切痛苦,而梦竹又是那样一个善良而无辜的人!
另一个人呢?生活得那幺舒适,事业那幺成功,这世界上的事简直无法可解释!
一辆流动三轮车从他面前经过,他挥手叫住了,跨上车子,凭着一时的激动,大声的说:"中山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