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忽然响了起来,惊动了每一个人,大家都抬起头来,好奇的看着门口。秀兰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先生,挂号信!”
杨子明接过了信封,看了看,很快的,他抬头扫了云楼一眼,这一眼似乎并不单纯,云楼立即对那信封望过去,航空信封,香港邮票,他马上明白此信的来源了。一层不安的qíng绪立即对他包围了过来,坐在那儿,他却不敢表示出任何关怀。雅筠乘杨子明拿收条去盖章的当儿,接过了信封,笑嘻嘻的说:“谁来的信?”
一看信封,笑容在她的唇上冻结了,她也抬头扫了云楼一眼,寒意似乎突然间钻进了屋里,充塞在每个角落里了。雅筠蹙起了眉头,毫不考虑的,她很快就拆了信,抽出信笺。云楼悄悄的注视着她的脸色,随着信中的句子,她的脸色越来越沉重,越来越难看,越来越愤懑……接着,她陡的放下了信笺,喊着说:“这未免太过分了!”
云楼从来没有看到过雅筠像这一刻这样愤怒的脸色,不止愤怒,还有悲哀和昏乱。杨子明赶了过来,急急的问:“怎幺?他说些什幺?”
“你看!”雅筠把信笺抛在杨子明身上。“你看看!这像话吗?这像话吗?”一层泪雾忽然迷糊了她的眼睛,她猛的整个崩溃了,用手蒙住了自己的嘴,她转身奔上了楼梯,啜泣着向卧室跑去。
“雅筠!雅筠!”杨子明喊着,握着信笺,他紧紧的跟在雅筠身后,追上楼去。这一幕使涵妮受惊了,站起身来,她惶恐喊着:“爸爸!什幺事?什幺事?”
“不关你的事,涵妮,”杨子明在楼梯顶上停顿了一下,回过头来说:“你该睡觉了!”说完,他转身就奔向了卧室。
客厅中只剩下涵妮和云楼了,他们两人面面相觑,云楼是略有所知,因此更觉得惶惶不安,父亲的脾气bào躁易怒,天知道他会在信中写些什幺句子!想来是决不会给人留余地的。
涵妮却完全莫名其妙,只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云楼,半天才说:“你想,这是怎幺回事?”
“不知道,”云楼勉qiáng的摇了摇头。“不关我们的事,你别cao心吧!”他言不由衷的说:“可能是你父亲生意上的事!”
“不会,”涵妮不安的说:“父亲生意上的信件从不会寄到家里来的!”
“反正,我们cao心也没用,是吗?”云楼问。“别去伤脑筋吧,大人有许多事是我们无法过问的。”
“我觉得──”涵妮担忧的望着他。“一定有什幺不好的事……”
“别胡思乱想,”云楼打断她,耸了耸肩。“弹一支曲子给我听,涵妮。”
“你要听什幺?”
“印度之歌。”
涵妮弹奏了起来,云楼沉坐在沙发里,他的心思并不在琴上,脑中风车似的转着几百种念头。他忽然发现在他和涵妮之间,竟横亘着怎样的汪洋大海,他们都在努力的游,努力的向彼此游去。但是,他们都已经快要力竭了,而隔着的距离仍然是那样遥远!他们能游到一起吗?游到一起之后呢?
可有一只平安的小船来搭救他们,载送他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还是两人一起沉向那黑暗的,深不可测的海底?
一曲既终,涵妮回过头来。
“还要听什幺?”她问。
“不,涵妮。”他站起身来。“你刚刚病好,别累着,你该去睡了,我送你回房间去!”
她扬起睫毛来,瞅着他。
“你又要赶我走!”她噘着嘴说。
“我不要你像现在这样苍白,”云楼说,凝视着她,深深的。“我要你红润起来,为我红润起来!”
涵妮顺从的走上了楼梯,走进了卧室。
深夜,云楼确信涵妮已经熟睡了之后,他走到杨子明夫妇的卧室前面,轻轻的叩了叩房门。
“谁?”杨子明的声音。
“我,孟云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