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篇'自我观念谈'!"宗淇笑着说,紧握了我的手一下。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和他的心灵接近了许许多多。大学三年,我们同窗。一年相恋,却从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接近过。
我们在一块儿玩过,跳过舞,看过电影,花前月下,也曾拥抱接吻,但总像隔着一层什幺。或者,我从没有去探索过他的思想和心灵。他也从没有走进过我的思想领域。
"现在,还为那个表妹而生气吗?"他把头靠过来,低低的问。
"别谈!"我警告的喊,和他的"距离"一下子又拉远了:"我不要谈这个!"
"好吧!"他叹了口气,语调里突然增加了几分生疏和冷漠。"我不了解你是怎幺回事!你们女孩子!芝麻绿豆的小事全看得比天还大,胸襟狭小得容纳不下一根针!"
"别再说!"我皱拢眉头,一股突发的怒气在胸腔里膨胀。
"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吵架!"他冷冷的说。
我沉默了,他也沉默了。只这幺一-那,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变得那幺遥远了。刚才那电光石火般的心灵融会已成过去,这一刻,他对我像个陌生而不可亲近的人。月光下,他的身形机械化的移动着,是个我所看不透的"人体"。我咬住嘴唇,内心在隐隐作痛,我悼念那消失的心灵接近的一瞬,奇怪着我们之间是怎幺回事?永远像两个相撞的星球,接触的一-那,就必须分开。
"嗨!我听到了水声!"走在前面的绍圣回过头来叫。
"水声有什幺用!"浣云没好气的接着说:"我还以为你听到了人声呢!"
"你知道什幺?通常有水的地方就有人!"绍圣说。
"胡扯八道!那我们下午停留的瀑布旁边怎幺没有人呢?"
浣云说。
"怎幺没有?最起码有我们呀!"绍圣qiáng词夺理。
"呸!去你的!"浣云骂。
水声,跟着我们颠踬的进行,水声是越来越明显了。一种潺潺的、轻柔的、低喘的声音,一定不是条大河,而是条山中泉水的小溪。月亮仍然明亮而美好,萤火也依旧在糙丛里闪烁,但我们都再也没有赏月的qíng致,疲倦征服了我,双腿已经酸软无力。脚下的石块变得那幺坚硬,踩上去使我的脚心疼痛,仿佛我没穿鞋子。浣云疲乏的打了个哈欠,喃喃的说:"噢!我饿得可以吃下一只牛!"
像是回答浣云的话,夜色中隐隐传来一声"咩"的动物鸣声,浣云高兴的嚷着说:"有人家了!我听到牛叫了!"
"别自作聪明了!"绍圣说:"那大概是láng叫,或者是猫头鹰。你大概想吃牛想疯了,恐怕你没吃到牛,倒饱了láng呢!"
"这山里有láng?"浣云不信任的说:"骗鬼!"
"你以为没有láng?我告诉你一个这山里闹láng的传说──"绍圣的话说了一半,被宗淇打断了,宗淇望着前面,用手指着,嚷着说:"别吵了!你们看!"
我们顺着宗淇的手指看过去,一条如带的小溪流正从山谷中轻泻下去,银白色的水光闪闪熠熠,许多巨大的岩石在水边和水中矗立着。还有条木头支架起来的木板小桥,巍巍然的架在水面。月光下,小桥、流水、岩石,和桥对面的树林,都带着种蒙蒙然的,蓝紫色的夜雾,虚虚幻幻的陈列在我们的眼底,美得使人喘不过气来。
我们屏息了几秒钟,浣云首先跳了起来,欢呼了一声:"桥!"
就领头向谷底跑去。是的,桥!有桥必有路,有路必有人家!看qíng形,我们或者不必露宿山野了。新的一线希望鼓起了我们剩余的勇气,疲倦似乎在无形中消除了大半。振起了jīng神,我们跟着浣云的身影往谷底走去,这是一段相当难走的下坡路,不过,我们毕竟走到了桥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