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故事一开始时,夏磊为什么会站在望夫崖上,心里翻腾汹涌着一个名字的前因后果了。望夫崖上,有太多的挣扎;望夫崖下,有太多的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由初见梦凡,到相知,到相恋,到决心化男女之爱到兄妹之qíng……长长的十二年,令人心醉,又令人心碎!
是的,就是如此这般的令人心醉,又令人心碎!梦凡呵!在无数繁星满天的夜里,在无数晓雾迷朦的清晨,还有无数落日衔山的huáng昏,以及许多凄风苦雨的日子里,夏磊就这样伫立在望夫崖上,极目远眺;走吧!走到天之外去!但是,梦凡呵!这名字像是大地的一部份,从山谷边随风而至。从桦树林,从短松岗,从旷野,从湖边,从丘陵上隆隆滚至,如风之怒号,如雷之震野。夏磊就这样把自己隔入一个进退失据、百结千缠的处境里了。 第十章
无论心里有多么苦涩,日子总是一天一天的挨过去了。由秋天到冬天,夏磊整整一季,苦守着自己的誓言,虽然和梦凡朝夕相见,却丝毫不敢越雷池一步。梦凡渐渐的瘦了,憔悴了,苍白而脆弱。两人jiāo换的眼光里,总是带着深刻的,无言的心痛,会痛得人昏昏沉沉,不知东西南北。夏磊真不知道,在这种折磨中,他到底还能撑持多久。
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努力,却瓦解在一次醉酒上面。
会喝醉酒,是因为康勤。
这晚,夏磊在一种□徨无助的心qíng下,到了康记药材行。谁知,康勤却一个人在那儿喝闷酒。时间已晚,店已经打烊了,康勤面对着一盏孤灯,看来十分落寞。
“好极了!”康勤已带几分酒意,看到夏磊,jīng神一振。“我正在百无聊赖,感怀自伤,你来了,我总算有个伴了!磊少爷,坐下!喝酒!喝酒!”
夏磊坐下来就举杯。“为这‘磊少爷’三个字,罚你三杯!”他激动的嚷着。“你三代受康家之恩,我两代受康家之恩,彼此彼此,谁也不比谁qiáng!何况,这是什么时代了,还有‘少爷’?”
康勤凄然一笑。“不管你是什么时代,这少爷、小姐、老爷、奴才都是存在的!许多规矩,是严不可破的!”
夏磊被深深撞击了,眼中闪过了痛楚。
“康勤,你有话直说,不要兜圈子吧!”
康勤一怔。愣愣的看着夏磊。
“我并不是在说你……”
他忽然注意到康勤的萧索和凄苦了。
“难道你也有难言之痛吗?”
康勤整个人痉挛了一下。
“喝酒!小磊,让我们什么话都不要说,就是喝酒吧!管它今天明天,管它有多少无可奈何,我们就让它跟着这酒,一口咽进肚子里去!”“说得好!”夏磊连gān了三大杯。酒一下肚,要不说话是根本不可能的,他看着康勤,如获知己。“康勤啊,我真的快要痛苦死了!这康家,是养育我的地方,也是我所有痛苦的根源!我真恨自己啊!为什么要有这么多qíng感呢?人如果没有qíng感,不是可以快乐很多吗?我为什么不是风,不是树木,不是岩石呢?我为什么做不到无爱无恨呢?我真恨自己啊!”
康勤震动的看夏磊:“小磊!把这个恨,也一口咽进肚里吧!我陪你!”说着,康勤就gān了杯子。“好好好!”夏磊连声说:“把所有的爱与恨,种种剪不断理不清的思绪,统统咽进肚子里去!”他连gān了三杯。
“gān得好!”康勤涨红了眼圈:“你是义子,我是忠仆,你不能不义,我不能不忠!人生,是故意给我们出难题!存心要把我们打进地狱里去!”
“是呵是呵!”他喊着,完全弄不懂康勤为什么如此激动,却因康勤的激动而更加激动:“明知不该爱而爱!这就是忘恩负义!我这样割舍不下,牵肠挂肚,简直是可耻的事,梦凡,她是天白的妻子呀!我真罪孽深重,不仁不义呀!”
康勤惊怔着,整个人都亢奋着。
“罪孽深重的人是我,是我啊!”
“不不,是我是我!”夏磊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