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马上就来,嗯?”“等一下,我现在还不想吃。”
“那么,好吧。”他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她面前,用手按著她说。“你再躺一会儿,好吗?看样子,你还有点懒懒的呢!”她依言躺著,用一只手枕著头,另一只手在被面上无意识的摩挲著,她的思绪在游移不定的飘浮,半晌,她不安的说:“我来了这么久,家里没有找我吗?”
“高妈在饭前来过了,小蕾告诉她,说你陪她玩累了,所以睡著了。我已经跟高妈说过,要你父母放心,我晚上负责送你回去。所以,你不必担心,好好的躺著吧!”
她点点头。呵!小蕾!那个善于撒谎的小东西呵!她的思想又在飘浮了,飘出了书房,飘上了阁楼,飘到了那本小册子里,她的眉头猛然皱紧,下意识的把头往枕头里埋去,似乎这样子就可以躲掉什么可怕的东西。狄君璞用手抚摩她的头发,把她的脸扳了过来,使她面对著自己。他的眼睛炯炯有神的望著她,脸上带著股坚毅和果断,他用低沉有力的声音,清晰的说:“听著,心虹。我知道你现在已经记起了过去的事,你一定感到又痛苦又伤心!但是,那些事都早已过去了,你要勇敢些,要面对它们,不要让它们再来伤害你,听到了吗?
知道了吗?想想看,心虹,有什么可悲的呢?不是另有一段新的人生在等著你吗?”她瞅著他,眼神是困惑而迷惘的。
“但……但是,”她怯怯的说:“‘过去’到底是怎样的呢?”
他一惊,紧盯著她。“怎么!”他愕然的说:“你不是已经记起来了吗?关于你和卢云飞的一切!”“卢云飞?是了!”她像骤然又醒悟了过来,不自禁的闭了闭眼睛。“云飞,对了,他的名字叫云飞。我常在阁楼里等他,我们相偕去雾谷,我们有时整日奔驰在山里,有时又整日坐在阁楼中静静相对。他是爸爸公司里的职员,他有个弟弟叫云扬,他们住在镇外的一个农舍中,生活很清苦。”
“你瞧!你不是都记起来了吗?”狄君璞兴奋的说。“但是,今天已经够你受了,我不要你今天讲给我听。等过几天,你完全平静以后,你再慢慢的告诉我!”
“不!”她说,陷进了记忆的底层,努力的在思索著。她作了个阻止的手势,说:“别打扰我,让我想!是的,父亲不赞成我和云飞恋爱,说他太油,太滑,太不走正路。我们的恋爱很痛苦,同时,我发现云飞对我并不忠实,他也追求心霞,又和江梨调qíng,还有别的女人,很多很多。他要我跟他走,我始终没有勇气,因为我在潜意识中,并不信任他。可是,另一方面,我又爱他爱得如疯如狂!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然后,爸爸把他从公司里开除了,他们在霜园大吵,云飞又说要带我走。爸爸把我关了起来,然后,然后……”她尽力思索,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爸爸把我锁在屋里,我想逃出去。我哀求高妈帮助我,看在我已死的母亲面上帮助我。然后……然后……然后……”她睁大眼睛,惊慌的看著他。“然后怎样了?我怎么又一点儿也想不起来!然后我就生病了吗?就失去记忆了吗?”狄君璞凝视著她。一开始,那记忆的绳索已经理清楚了,可是到了这重要的关口,就又打了结。在心理学上要分析起来,从她出走到云飞的死,一定是她最不愿回忆的一段,一定也是对她最痛苦的一段。他沉吟了一下,提示的说:“记得萧雅棠吗?”“萧雅棠……她不是云扬的女朋友吗?长得很美的一个女孩子。”
“她是云扬的女朋友吗?”他追问。
“怎么……她……啊,是的,她和云飞也有一手,这就是云飞,他还说他在这世界上只爱我一个!他欺骗我,他玩弄我,我为他可以死,而他……而他……”她喘息,又不能自已的愤怒了起来。“而他这样欺侮我呵!”
“你怎么知道他和萧雅棠也有一手呢?”他再问。
“我知道了!我就是知道了!”她bào怒的说,眼睛冒著火。“我不知道怎样知道的,但是我知道了!他欺侮我,他骗我!他是魔鬼,他不是人!而我那样爱他,那样爱!我可以匍伏在他脚下,做他的女奴!他却欺侮我,那样欺侮我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