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找律师嘛,一样的。”
“马利亚常常恨我呢,听了去年共产党竞选人的话,总是叫我——资方、资方呢!”我咬咬牙狠狠的说着。
马利亚并不是个过分懒散的人,她只是看人做事而已。
有一天我看见她挂在二楼那家人家窗外殷勤的擦玻璃窗,我有趣的站住了。
“马利亚,我住了半年了,玻璃窗一直是自己擦呢,什么时候轮到您来帮帮忙。”我笑着说。
“这家人每月另外给我小帐的。”她不耐烦的说。
这家的太太听见我们谈话就走了出来,对我点点头,又在走廊上轻轻跟我说:“太苦啦,孩子又多,是帮助她的。”我抿嘴一笑跑掉了。
也许马利亚看透了我是拿她没有办法的人,有什么事qíng仍是大大方方的来找我。
“女孩子,法兰西斯的车今天送去保养了,没人送我回家,你送我去怎么样?”她要求人的时候,脸就软了,笑得一块蛋饼似的。
我望着她,说:“不去。”
“我从来不求你的。”她的脸色僵了。
“上礼拜我发烧,黛娥到处找您,请您来换chuáng单、扫地,您跟她怎么说的?您说,我是一个星期扫一次的,多了不去。”我好笑的说。
“本来就是嘛!”她耸耸肩。
我咬着原子笔,看了一眼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再也不理她了,低下头来看书。
走廊那头荷西chuī着口哨过来了。
马利亚马上跑上去求他,荷西无所谓的说:“好啊!我们送您回家。”又叫着:“三毛,快出来。”
“我不去。”我冷淡的说。
“我送了她就回来。”荷西喊着。
“不必回来了。”我大叫起来。
荷西过了很久才回来,说法兰西斯请他喝酒呢。又形容了马利亚的房子,四房一厅,有这个,有那个,前有小花圃,后有天井,最后又说:“还有,她有一样你做梦都在想的东西。”“什么?”我好奇的问。
“全新电动,可以绣花的fèng衣机,三万九买下的。”我听了苦笑了起来。
“荷西,一公斤新鲜牛ròu是四百六十块,马利亚的国民住宅大概每月分期三百五十块买下的,可是下次选举她还要选共产党,你我要投什么党才能把她的fèng衣机抢过来,问你?”夏天来了,我有事去了马德里半个月。
回来时顺口便问荷西:“马利亚有没有常常来?我托了她的。”
“不知道,我上班呢,下班回来也看不出。”
“做了家事总是看得出的嘛!”
“奇怪就是看不出呢!”荷西抓抓头。
我去菜场买菜,那个算帐的小姐一见了我,当大消息似的向我说,“你不在的时候,马利亚在你chuáng上睡午觉,用你的化妆品擦了个大花脸,用你的香水,切荷西吊着的火腿,下班时还把你的披肩围在身上回家,偷看你们的文件房契,还拿了你的防晒油去海边擦。”
“她自己讲的?”我带笑不笑的说。
“她自己夸出来的,我跟她说,当心三毛回来我告诉她,马利亚说,啊,三毛是傻瓜,说了也是一样的,才不在乎呢。”“谢谢您,再见!”我笑了起来,好高兴的。
在路上遇到女友卡门,她尖叫了一声,愉快的说:“呀!回来啦!以为你还在马德里呢!”
“还好回来了,你不在,荷西带女人回家,晓不晓得?”她拉拉我,低声的说。
我一向最厌恶这些悄悄话,听着脸上就不耐烦了,卡门却误会了我,以为我在生荷西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