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撒哈拉被瓜分掉,我独自搬到沙漠对面大西洋的小岛上来居住时,荷西周末总是坐飞机来看我。米盖,自然也会一同来,分享我们家庭的温暖。
米盖每次来加纳利岛,总会赶着上街去买很多贵重的礼物,jiāo给我寄去他千里外故乡的女友;有时也会托我寄钱去给他守寡的母亲。
这是一个个xing奔放,不拘小节,花钱如水的朋友。米盖的薪水,很可以维持一个普通的家庭生活,但是他自由得如闲云野鹤,结婚的事qíng就这样遥遥无期的拖下来。
有一日我收列米盖女友写给我的一封长信,在她不很通顺的文笔之下,有心人一样可以明白她与米盖长年分离的苦痛和无奈。一个这样纯qíng女子的来信,深深的感动了我,很希望帮助米盖和她,早早建立他们的家庭。
米盖下一次跟荷西再回家来时,我就替贝蒂向他苦苦的求婚。我给他看贝蒂的来信,他看了信眼圈都湿了,仰头躺在沙发上不响。
“我太爱她了,不能给她好日子过,我怎么对得起她。”“你以为她这几年在故乡苦苦等你,她的日子会好过?”“我没有钱结婚。”
“哈!”荷西听见他这么说大叫了一声。
“世界上有些笨女人就是不要钱的。像三毛,我没花钱她就跑去沙漠嫁我了。”
我笑嘻嘻的望着米盖,很鼓励的对他说:“贝蒂也会是个好妻子,你不要怕,结婚不会是一件严重的事qíng。”
那时烤jī的香味充满了整幢房子,桌上cha着野花,录音机在播放优美的音乐。米盖面前,坐着两个幸福的人,真是一幅美满温暖的图画。
米盖被我们感动了,他拿出那个月的薪水来jiāo给我去银行存起来,又请荷西捉刀,写了一封恭恭敬敬的信给他的准岳父,再打长途电话去叫贝蒂预备婚礼。而同一天,我已经替他在我们这沿海的社区找到了一幢美丽的小房子先租了下来。
米盖过了二十天左右,终于再从沙漠来我们家,住了一天,荷西替他恶补了一下新婚的常识,才壮志从容的上了飞机回西班牙去娶太太了。
“不要担心,你们结婚后,打电报来告诉我你们的班机,荷西不在,我可以去接你们。”我对米盖说。
最高兴的人还是荷西,他很喜欢米盖也有了一个像我们这样的家。更何况他们的家并不建立在艰苦的沙漠里。在一开始上,贝蒂就方便多了。
天下的夫妇,虽然每一对都不相同,但是只有两件事qíng是婚后必须面临的:第一件是赚钱,第二件是吃饭。
照理说,男的大部分是被派出去赚钱,而女的留在家里煮饭。
米盖结婚之后,自然也不例外。他努力去沙漠赚钱,假日一定飞回家来陪着贝蒂,跟我的先生一样的模范。
我们因为将米盖一向视为荷西的手足,过去米盖不知在我们家吃过多少次饭,所以贝蒂与米盖结婚了快三个月后,我们忍不住去讨旧债,一定要贝蒂做饭请我们吃。米盖平日有一个绰号,叫做“教父”。因为他讲义气,认朋友,满腔热血,是识货的,他都卖。米盖的太太请客,虽是我们去吵出来的结果,但是荷西对米盖有信心,想必米盖会山珍海味的请我们大吃一场,所以前一日就不肯多吃饭,一心一意要去大闹天宫。
那个星期日的早晨,荷西当然拒绝吃饭,连牛奶也不肯喝一滴,熬到中午十二点半,拖了我就往米盖家去叫门。叫了半天门,贝蒂才慢慢的伸出头来,满头都是发卷,对我们说:“可不可以先回去,我刚刚起chuáng。”
我们不以为意,又走回家去。一路上荷西吓得头都缩了起来,他问我:“卷头发时候的女人,怎么那么可怕。还好你不弄这一套,可怜的米盖,半夜醒来岂不吓死。”
在家里看完了电视新闻,我们再去等吃的,这一次芝麻开门了。
米盖并没有出来迎接我们。我们伸头去找,他在铺chuáng,手里抱了一条换下来的chuáng单,脚下夹着一只扫把,身上还是一件睡衣。看见了我们,很抱歉的说:“请坐,我这就好了。”荷西又跑去厨房叫贝蒂:“嫂嫂,你兄弟饿疯了,快给吃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