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又住人进来了。”她自言自语的骂着,也是不打招呼的,讲的是英文。
米夏呆看着她,居然一声惊喜的呼唤:“你是美国人吗?”妈的米夏,我被他气得发昏,这种低级混混也值得那么高兴碰到,况且她正在骂我们。
我知自己快发“索诺奇”了,快快的躺着,希望能够睡一下,给身体慢慢适应这样的高度。
再醒来时,房内一样昏昏暗暗,也不知是几点了。另一个铺位上躺着的不是米夏,是不认识的一男一女,下铺和笛声没有了,坐着蹲着另外四个肮脏的人,不太分得出xing别。第一个反应便是赶紧去摸自己后腰上的暗装,那儿全是报社的经费和重要的证件,它们仍在原来的地方。除了这个动作之外,警觉自己竟不能移动一丝一毫了。头痛得几乎要炸开来,随着砰砰狂击的心脏,额上的血管也快炸开了似的在狂跳。
呼吸太急促,喉头内gān裂到剧痛。
这是高原病,契川话叫做“索诺奇”的那种鬼东西来了。并不是每一个上高原的人都会发病的,只是敏感,如我,是一定逃不掉的。
笛声是停了,代替着大声扩放的音乐,打击乐器的声音,将我本已剧痛的头弄得发狂。
一伙家伙在抽大麻,本已不能好好呼吸,再加那个味道,喉咙痛得不想活。
只想一杯水喝,那怕是洗手间里接来的生水都是好的,可是弱得不能移动自己。
“音乐小声一点可以吗?”我呻吟起来。
下铺没有人睬我,上铺的男妇传着大麻烟,也是没有表qíng的。
我趴着挂在chuáng沿,拍拍下面人的头发,他抬头看着我,我又说:“音乐小一点啊!拜托!”
“咦!我们在庆贺中国新年呢,什么小声一点。”他耸耸肩,嘻皮笑脸的。
再不喝水要渴死了,而米夏没有出现。
本是穿着毛衣长裤睡觉的,qiáng忍着痛,滑下了chuáng,撞到了一个人的肩上去,他乘机将我一抱,口里喊道:“哎呀!哎呀!”
我滑坐到地上去,慢慢的穿鞋,眼前一片金星乱冒,打个鞋带的结手指都不听话。
这种高原病没什么要紧,在厄瓜多尔的首都基托我也犯过,只须一两天便好了,只是这儿又比基托高了七百多公尺,便又惨了一些。
我摸到门边去,出了门,找到洗手间,低下头去饮水,那个浴室,脏得令人作呕,进去一次几个月也别想忘记。铺位不是没有睡过,这些嬉痞的大本营却不是我当留下的地方了。
我撑到街上去,经过杂货店,趴在柜台边向他们买古柯叶子。
已是huáng昏了。大雨仍是倾盆而下。老板娘看见我那么痛苦的样子,马上将我扶到椅子上去坐着,向后间喊起来:“爸爸,快拿滚水来,冲古柯给这位女士喝!”“刚刚上来是不是?慢慢走,不要乱动,古柯茶喝了会好的。”她慈爱的拢了一下我的头发。
那双粗糙的手是基督给她的。
在店里靠了半天,喝了一般书中都说已经禁售了古柯,可是没有什么效果。
古斯各并不是一个小城,十四万的人口加上四季不断的游客,旅舍不可能没有空位,只是我已力瘁,无法一家一家去找。
“武器广场”的附近便是一家四颗星,最豪华的饭店,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飘过去的。
没问价格,也没再找米夏,旅舍的好人扶我上二楼,我谢了人家,回绝了旅馆要请医生的好意,扑在chuáng上,便又睡了过去。
睡着下去时,觉得有妇人用毛巾替我擦全湿了的头发。第二日清晨我醒来,一切的不适都消失,下楼吃了一顿丰富的早餐,居然跑去柜台跟人讲起价来。“啊!会动啦!”柜台后面的那位老先生和和气气的说。我嘻的一笑,说起码要住半个月以上的古斯各,他一口答应给我打八折房钱——四十块美金一日。那边铺位是三块半美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