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克毅也不再笑了,他用同样深挚的目光迎视着他的儿子,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若尘,我等了你四年了。”
他们父子紧握住了手。耿克毅这时才说了句:“欢迎你回来,儿子!”
“从此,不再流làng了。”耿若尘说。
江雨薇再度悄悄的站起身来,这次,耿若尘没有拉住她,他全心都在他父亲的身上。江雨薇知道,现在,他们父子必定要有一段长时间的单独相处,他们有许多话要谈,从漫长的过去,到谁也无法预测还有多久可相聚的未来。她轻轻的从桌前退开,轻轻的走上楼,轻轻的回到自己房里,再轻轻的关上房门。
仰躺在chuáng上,她用手枕着头,模糊的想起今天才和老人谈起过的那几句词:“天不老,qíng难绝,心似双丝网,终有千千结。”第五章
一个“心结”已经解开了。她微笑着,望着窗外天边的繁星。人类的心灵里,到底有多少“结”呢?像那些星星一样多吗?成千成万的!为什幺呢?只为了那句“天不老,qíng难绝!”这,就是人生吗?
第二天早上,老人起身得很晚,江雨薇不愿为了打针而叫醒他,她知道,睡眠对他和针药同样的重要,何况,他又度过了那幺激动的一个夜晚。
踏着晨曦,踏着朝露,踏着深秋小径上的落叶,她利用清晨那一段闲暇,在花园中缓缓的踱着步子。在车库旁边,她看到老赵和老李两个,正在专心的擦拭那辆破烂不堪的摩托车,他们擦得那幺起劲,那幺用力,好象恨不得凭他们的擦拭,就能把那辆车子变成一辆新车似的。江雨薇掠过了他们,心中在轻叹着,那耿若尘,他是怎幺拥有这一份人qíng的财富的呢?当她从车房边的小径转进去时,她听到老赵在对老李说:“咱们这个江小姐,可真行!”
“我知道她办得到!”是老李简单明了的声音。“如果她能长留在咱们这儿,就好了。”
江雨薇觉得自己的面孔微微发热,她不该偷听这些家人们的谈话呵!她走进了小径,踏在那松松脆脆的竹叶上。发出簌簌的轻响。以前,她不知道竹子也会落叶的。俯下身来,她拾起一片夹在竹叶中的红色叶片。无意识的拨弄着。红叶,这儿也有红叶!抬起头来,她看到一棵不知名的大树,那树梢上的叶子已快落完了,唯一仅存的,是几片huáng叶,和若gān红叶。
冬天快来了!这样想着,她就觉得身上颇有点凉意,真的,今天太阳一直没露面,早上的风是寒意深深的,她再看了看天,远处的云层堆积着,暗沉沉的。
“要下雨了!”
她自语着,算了算日子,本来吗,已经是十二月初了。往年的这个时候,雨季都已经开始了,今年算是雨季来得特别晚,事实上,早就立过冬了!她走出小径,那儿栽着一排玫瑰花,台湾的玫瑰似乎越到冬天开得越好,她走过去,摘下一枝红玫瑰来。再走过去,就是那紫藤花架,她没有走入花棚,而停留在那棵桂花树前。桂花,已经没有前一回那样茂盛了,满地都是huáng色的花穗。她站着,陷入一份朦朦胧胧的沉思里。一阵寒风扑面而来,竟夹带着几丝细雨,她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那桂花在这阵寒风下一阵簌动,又飘下无数落花来。空中,有只鸟儿在嘹唳着,她仰起头来,一对鸟儿正掠空飞过,而更多的雨丝坠在她的发上额前。
“好呀!”
有个声音突然发自她的近处,她一惊,寻声而视,这才发现,那紫藤花架下竟站着一个人,靠在那花棚的支柱上,他双手cha在口袋里,依然穿著他的牛仔夹克,双目炯炯然的凝视着她。
她正想开口招呼,耿若尘叹了口气。
“很好的一幅画面,”他说:“像古人的词: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她怔了怔,是的,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前人写词,后人描景。天下之事,千古皆同!她看着他,他向她大踏步的走了过来。
“早。江小姐。”他说。
“早。耿先生。”她也说。
“不知道我的名字吗?”他蹙蹙眉,“似乎必须我再介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