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我是谁没有什幺关系!告诉我,”他咬咬牙,眼底掠过一抹yīn影。“他会死吗?”
“你……”她犹疑的说:“你应当去问他的主治医生,他比我清楚得多。”
“你一定也知道一些的,是吗?”他粗鲁的说,有份咄咄bī人的力量:“到底他怎样?”
“目前还好,但是,据说,他活不过一年。”他有种控制人的力量,使她不由自主的说了出来。
他一震,迅速的转过了身子,用背对着她,她看到他把手背送到唇边,用牙齿紧啮着自己,他的身子僵直而颤抖,似乎受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大打击。但是,仅仅几秒钟,他回过头来了,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他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谢谢你,小姐。”他说,声调喑哑而鲁莽。“请不要告诉他我问起他。他并不高兴听到我。”
“但是,你是谁?”她迷惑的问。
他凝视着她,那眼光深沉而怪异,充斥着某种寂寞,某种空虚,和某种凄凉。“我没有名字。”他轻声的说。
“什幺?没有名字?”她惊奇的张大了眼睛。
“如果你一定要称呼我什幺,我叫若尘,意思就是‘像尘土一般’,懂了吗?没有价值,没有份量,仅仅是尘土而已,风一chuī就不见了。”他自嘲的笑了一声,再说了句:“好了!谢谢你告诉我!没想到,耿克毅也有倒下来的一天!”
转过身子,他奔下了楼梯,迅速的消失在楼下了。
她呆立着,若尘,若尘,这就是那个神秘的名字,她曾以为是“若成”的。像尘土一般,像尘土一般……这是谁呢?
耿家!怪老人!自从她担任这特别护士以来,认识的是一些怎样“特别”的人物呢?
“昨晚那个特别护士要了我的命!”耿克毅坐在轮椅中咆哮着。“她是一块木头,一个标准的傻蛋,你跟她讲什幺她都不懂!我真不知道你们受了几年的护士训练,怎幺会训练出这样一批傻瓜蛋来的!前天夜里那个护士也是,我才对她吼了几声,她居然就哭起来了!”
江雨薇一面整理着病chuáng,一面微笑的倾听着。站直身子,她回头看着他。
“护士训练只训练我们照顾一些正常人,不是专门训练我们来照顾你的,耿先生。”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算个正常人了?”
“不算。你是个特殊的人。”
“如何特殊了?”
“你自己不知道吗?”她沉吟的注视着他。“你bào躁、易怒、敏锐、固执、跋扈、任xing,甚至不近人qíng。像你这样的人,没有几个是能忍受你的,你无法去责备那些护士,她们的工作里是不包括受气的!”
“啊呀,”他翻了翻白眼:“你把我形容成了一个bào君!”
“可能你就是一个bào君,”她深思了一下。“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小王国,在自己的小王国里,我们有权做bào君,但是,当你走出了自己的小王国,你就无权做bào君了。”
他紧紧的盯着她,眼光里带着一抹深深的困惑,他就这样盯了她好一会儿,沉默的,研究的。然后,他把轮椅推向窗边,面对着窗子,他低沉的说:“你是个奇怪的小女人,你有许多奇怪的思想。”
“我并不奇怪,”她轻轻一笑。“我只是比一般女孩坚qiáng些,我不喜欢被打倒。”
“所以,你想打倒我!”
“怎幺会?”她挑挑眉。“你是永远不会被打倒的,我只是说,做你的护士是对我工作上的一种挑战……”
“因为没有护士受得了我?”
“是的。”
他从窗前转回过来了,把轮椅推到chuáng边,他看着她熟练的铺chuáng叠被,看着她那忙碌的手整理着室内的一切,然后,他看着那张脸──那张年轻的、坚定的、充满了灵秀之气的一张脸孔。那对灵活而善于说话的眼睛,那张小巧而善于诡辩的嘴,那修长的眉,那小小的鼻头,和那唇边的小涡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