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慕槐笑而不语。他的眼光仍然停驻在杨羽裳的身上。杨羽裳站起身来了,大家一起向屋外走去,俞慕槐故意走在最后面。他欣赏着杨羽裳的背影,小小的腰肢,长长的腿,好苗条而熟悉的身段!他忽然叫了声:“叶馨!”
杨羽裳继续走着,头都没有回一下。倒是慕枫回过头来,奇怪的问:“哥哥,你在叫谁?”
“叫鬼呢!”俞慕槐有点懊恼的说。
慕枫退到后面来,在哥哥耳边说:“拜托拜托,你别再犯神经好吧?”
“你放心吧!”俞慕槐笑着说。“我保证不再犯神经了。”
天气和暖而舒适,太阳灿烂的照she着,他们一伙人走向了阳光里。
六月来了。天气逐渐燠热了起来。
一清早,杨羽裳就醒了,但她并没有起chuáng,用手枕着头,她仰躺在chuáng上,侧耳倾听着窗外的鸟鸣。窗外有棵可以合抱的大榕树,上面有个鸟巢,那不是麻雀,杨羽裳曾仔细的研究过,那是一种有着绿绒绒的细毛的小鸟,纤小而美丽。现在,它们正在那树上喧嚣着。呵,晴天,鸟也知道呼晴,看那从窗帘隙fèng中透露的阳光,今天,一定是个美丽的好天气!
懒洋洋的伸伸腿,又懒洋洋的伸伸手臂,她的手碰着了垂在chuáng头的窗帘穗子,用力的一拉,窗帘陡的拉开了,好一窗耀眼的阳光!她眨眨眼睛,一时间有些不能适应那突然而来的光线。但,只一忽儿,她就习惯了,而感到血管中有种崭新的兴奋在流动着。侧转身子,她的目光投在chuáng头那架小巧玲珑的金色电话机上。电话,响吧!你该响了!
“如果明天天气好,我们到郊外去走走,我知道你明天没课。早上,等我的电话吧!”
他昨晚说过的,而现在是早上了!阳光又那幺好,这该是最理想的郊游天气吧!她瞪视着电话机,电话,你注意了,你应该响了!可爱的,可爱的电话铃声,来吧,来吧,来吧……可爱的电话铃声!她把手按在电话机上,侧着头,仔细的倾听,见鬼!她只听到窗外的鸟鸣!
翻了一个身,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不理那电话机了。在电话铃响之前,她不想起chuáng,即使起了chuáng,又做什幺呢?还不是等那电话铃声。该死!她诅咒:电话机,你不会响,你是个死的,没有生命的东西!你该死!电话机!你是物质文明中最讨厌的产物!因为你从不知道什幺时候该响,什幺时候该沉默!
阳光越来越灿烂了,鸟鸣声越来越清脆了。女佣秀枝在花园里哼着歌儿浇花,她几乎可以听到洒水壶中的水珠喷到芭蕉叶上的声响。花园外,街车一辆辆的驶过去,多恼人的喧嚣!她乏力的躺在那儿,几点钟了?她不愿意看表,用不着表来告诉她,她也知道时间不早了。她已经在chuáng上躺了几百个世纪了,而那该死的该死的该死的电话机,依然冷冰冰的毫无动静!
gān嘛这样记挂这个电话呢?她自问着。他又有什幺了不起?论漂亮,他赶不上欧世澈,论活泼,他赶不上欧世浩,论痴qíng……呸!谈什幺痴qíng呢?他对她表露过一丝一毫的qíng愫吗?没有!从没有!尽管他约她玩,尽管他请她吃饭,尽管他带她去夜总会,尽管他用摩托车载着她在郊外飞驰……但他说过有关感qíng的话吗?从没有!
他是块木头,你不必去记挂一块木头的!但,他真是木头吗?不!他不是!他那深沉的、研判的眼光,他那稳重的、固执的个xing,他那含蓄的、幽默的谈吐,他那坚忍的、等待的态度……等待!他在等什幺呢?难道他希望她先向他表示什幺吗?该死!俞慕槐,你该死!你总不能期待一个女孩子先向你表示什幺的!俞慕槐,你这个讨厌的、恼人的、yīn魂不散的家伙!我不希奇你,我一点都不希奇你!等你拨电话来,我要冷冷静静的告诉你,我今天不和你去郊游,我已另有约会,我将和欧世澈出去,是的,欧世澈,他就是我可能以身相许的那个男人!
但是,可恶的电话机,你到底会不会响?她恼怒的坐起身子,发狠的瞪视着那架金色的小机器!这电话机是父亲送她的十八岁生日礼,一架仿古的小电话机,附带有她私人的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