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姐……”他cao着生硬的广东话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幺。
“说普通话吧,我懂的。”出乎他意料之外,那少女竟安安静静的说话了,而且是一口标准的北方话。她的目光从海面调回来,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因为他突然的出现而吃惊,她冷静的加了一句:“你要gān什幺?”
“我……呃,我……”他那样惊异,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我只是想说,你为什幺要站在这儿淋雨?”
她再看了他一眼。
“因为──”她静静的说,不疾不徐的:“我想要跳海。”
他惊跳了一下,瞪着她。
“别开玩笑。”他说。
“没有开玩笑。”她仍然安安静静的说,望着他,那眼睛是真诚坦白而近乎天真的。“你不信?我想要跳海。”
他更加不知所措了,这女孩使他紧张,伸出手去,他下意识的把手横放在栏杆上,万一她真要跳海,他可以及时拉住她。一面,他审视着她,想看出她到底是否在开玩笑,但他完全看不出来,那少女的面容庄重而沉静。
“为什幺?”他问。
她摇摇头,没有回答。她又在凝视海面了,那专注的神态使他不安,拉了拉她的衣袖,他说:“我看你还是到船舱去避避风吧,难道你不怕冷?”
“想跳海的人不会怕冷。”她一本正经的说。
他啼笑皆非的皱皱眉,不知在这种qíng况下,该说些什幺才好。一阵风陡的卷来,无数雨点扑进了他的衣领,他打了个冷战,看看她,她却神色自若的望着海,不知是由于冷,还是由于别的原因,她的脸色苍白,而眼睛清亮。
“看,那儿有一只海鸥。”她忽然说。
他看过去,是有只海鸟在暗夜的海面盘旋低飞,却不知是不是海鸥。
“我知道一支歌,提到海鸥。”她轻声说,“很好听很好听。”
“是吗?”他不经心的问,他并不太关心海鸥,只是深思的凝视她。
她开始轻哼了几句,确实,很好听的一个调子,抑扬幽柔,但听不清歌词是些什幺。
“你要知道歌词吗?”她问,似乎读出了他的思想。
“哦,是的。”
她略一侧头,凝神片刻,他发现她侧面的线条美好而柔和,像一件艺-品。然后,她低声的念:海làng喧嚣,暮色苍茫,有人独自徜徉。
极目四望,雨雾昏huáng,惟有海鸥飞翔。
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
cháo升cháo落,cháo来cháo往,流水卷去时光。
静静伫立,默默凝想,有谁解我痴狂?
三分无奈,四分凄凉,更兼百斛愁肠。
好梦难续,好景不长,多qíng空留惆怅。
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
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
我qíng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我qíng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她念完了,她的声调清脆而富有磁xing,念得十分动人,尤其当她念那一连三个去字的时候,充满了感qíng和韵味。她注视着他,说:“知道这支歌吗?”
“不,不知道,”他说,为自己的孤陋寡闻而赧然。“这是支名曲吗?”
“当然不是,”她很认真的说:“这歌词是我前一刻才顺口胡诌出来的。”
他惊异的抬了一下眉。
“你开玩笑?”他又问了句重复的话。
“你碰到的人都喜欢开玩笑吗?”她反问,认真的。“我不相信你会在别的地方听过这歌词。”
“是没听过,可是……”他咽住了,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傻瓜,他无法再说下去。他不能说,他不相信她能顺口“诌”出这歌词来,正像他也不相信她会跳海一样。咬住嘴唇,他像研究一件稀奇古怪的艺-品般打量她。她坦然的接受着他的注视,那样坦然,那样漠不关心的沉静,这让他越来越加深了困惑和疑虑。“你叫什幺名字?”他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