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远一声也不响,那张脸是坚毅的,一无表qíng的。他没有为自己辩白,也没有多说任何一个字,只静静的转过身子,顺从的向门口走去。他刚刚跨出纸门,可欣就发出一声尖叫:“纪远!”
纪远停住步子,可欣迅速的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纪远,哭着喊:“我没有要你走!纪远,我没有要你走!”
用手勾住了纪远的脖子,她把满是泪痕的、颤抖的嘴唇贴向了纪远的面颊,整个身子紧倚在他的怀里。泪竭声嘶的哭着喊:“我怎么办呢?纪远?我怎么办?”她的嘴唇碰着了他的,她紧贴着他,主动的送上了她震动全身心的,最炙热最qiáng烈的吻。
寒假开始了,天气仍然了无晴意。连天的yīn雨,使气压变得低郁而沉闷。那永远暗沉沉的天仿佛紧压在人的头顶上,让人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这是星期天,但绝不是一个美好的旅行天气。
湘怡斜倚在船栏杆上,悄悄的对旁边那个中年男人看了一眼,那位绅士正襟危坐着,目不斜视的瞪着前方雨雾迷蒙的潭水,那颗光秃得像个山东馒头似的头颅庄严的竖在脖子上,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一件长大而陈旧的黑大衣,裹在他瘦骨嶙峋的身子上,使他充满了说不出来的一种不伦不类的样子。尖峭的下巴缩在大衣领子里,双手紧紧的cha在大衣口袋中,乍然一看,这人倒有些像一个从什么古老的坟墓中爬出的木乃伊,浑身上下找不出丝毫的“人气”。
风很大,细雨在水面划下一圈又一圆的涟漪。游船单薄的竹篷不足以拦住斜飞的雨丝,寒风更使船的进行变成了艰苦的搏斗。船头那个戴着雨笠的船夫,不时对舱内投以好奇而诧异的瞥视,奇怪着从何处跑来这样两个神经病的游客,在这种气候中会跑来划船!
湘怡冷得一直在发抖,牙齿都快和牙齿打战了。那个张科长依旧默默无言。她暗中看了看表,下午两点四十分,嘉文家里的庆祝会应该已经开始了,现在准是音乐洋溢,笑语喧腾的时候,而她却伴着这样一个木乃伊在寒风瑟瑟的湖面上发抖!“咳!”木乃伊突然咳了一声,使湘怡差点惊跳了起来,转过头去,她发现那位科长的眼光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她身上了,正直直的瞪视着她的脸。眼珠从眼眶中微凸出来,却又木然的毫无表qíng,像一只猫头鹰,更像一条金鱼。
“咳!”木乃伊再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郑小姐,你算过命没有?”
“算命?”湘怡张大了眼睛,被这个突兀的问题弄得呆了呆:“没有。”
“命是不能不算的,一定要去算一算。”张科长一本正经的说:“我以前那个太太就是命不好,算命先生说她会短命,我没在意,娶过来没满五年就死了。算命很有点道理,过一两天我带你去算算。”他死盯着湘怡的嘴唇和鼻子,点了点头:“不过,你的人中很长,鼻准丰满,一定长寿。而且,我看你有宜男之相,会多子多孙……”他满意的把下巴在空中划了个弧度。又下了句结论:“不过,命还是要算一算,有时候看相是不太准的!”
一阵寒风,湘怡冷得鼻子里冒热气。这个男人在gān什么?
他以为她一定会嫁给他?怕再娶个短命鬼?她暗暗的再看看表,快三点了。可欣他们在做什么?
“郑小姐!让我看看你的手!”张科长的脖子伸了过来。
“哦,哦。”湘怡又吃了一惊。莫名其妙的伸出手去。
“不,不,”张科长大摇其头:“是右手!不是左手!”
湘怡换了一只手,那个科长把面孔贴近她的掌心,上上下下的张望不停,接着严肃的抬起头来,煞有其事的说:“郑小姐,你小时候生过重病没有?”
“重病?”湘怡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没有。”
“这还算不错,”张科长满意的点点头。“小时候生过重病的人,身体就不好,身体不好就会短命,我以前那个太太小时就生过重病,所以活不到三十岁就死了。娶太太就应该娶身体好的,能吃苦耐劳的……唔,郑小姐,你会做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