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陵之微微抬起头看向晋帝,见他沉思,又扫向一旁的两个孩子,额头已有虚汗。
两双葡萄似的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青穰已经许久没有来上课了。
苏洛川攥着笔,盯着空白的宣纸若有所思。
杜若的纸扇一下敲在了苏洛川的额头上,声音之大让一旁的云桦侧目。
“作文作画最讲求专心致志,你若是心存杂念,连下笔都难。”
云桦闻言,又垂下了头。
苏洛川有些头痛地抠了抠笔杆,看着笔尖的一滴墨不断汇聚,越来越大,最后落在了洁白的纸面上。
“怎么了?平日里习武见你卖力,作文就不可了?”杜若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在手心。
苏洛川咬咬牙,终于开始提笔写字:
杜若扫了一眼,便又回到主位之上烹茶,他抿了一口,苦涩之味便顺着舌头蔓延,让人恨不得咬掉舌头。杜若轻轻皱眉,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又捻起一旁的点心。
苏洛川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杜若一眼,只瞧见了他紧皱的眉头。
北魏人嗜甜,加之北魏寒冷,一向以热奶冲茶,乍然喝到苦茶肯定会不适应,若是尝到一旁咸口的点心……
并非他怀疑母亲,只是有些事情还是自己验证为好。
杜若勉强咽下那口点心,清了清嗓子,目光触及苏洛川,道:“洛川。”
杜若毕竟是苏洛川的师父,贸然试探,他总有些心虚,听到杜若喊自己的名字,苏洛川不由打了个寒颤。
“先生。”
“我看你的文章写好了,拿来我看看。”
苏洛川匆匆瞥了一眼一旁的松树,赶紧垂下头,道:“快好了。”他匆匆在纸上挥洒笔墨。
“好了?”
苏洛川勉强递出手中的纸。
杜若接过纸,扫视一番,不由一愣,随后才认真地打量眼前这个孩子。
“自己写的?”
“嗯……”
“且不论文笔,性情倒是孤傲。不过还没有写完。”
“我才疏学浅,写不出来了。”
“好。”杜若放下手中的纸,也不看云桦作的文,径自走了出去。
苏洛川做了亏心事,心虚地低着头,也不敢出言追问。
云桦有些担忧地看着苏洛川,随后走上前,伸手拿起那张纸,不由瞪大了眼睛。
“青松迎寒,刚劲不拔兮山之巅。
修竹为刃,临风自傲兮谷之中。”
云桦从苏洛川潦草的字迹中依稀感受到了一股豪情壮志,这样的感受,他从未有过。
如今已是暮春,春乏那一阵子已经过去了,沈一戈与周文林上课的状态远比之前要好,而周映晚则是干脆逃了课业,沈一戈再也没有看到她出现在成才院内。
若是以往,这位小公主早就耐不住寂寞,跑来成才院玩耍,与越夫子耍嘴皮子了吧。
没了小公主的存在,成才院一下冷清了不少,连越夫子都有些不习惯了。
这样的改变发生在成清君陈清溪走之后,实在是有些奇怪。
沈一戈有些放心不下周映晚,就好像妹妹阿岑经常到湖边散步,他就会担忧,某一天,阿岑会不会失足跌进湖里,他一定要好好陪着她,保护好她,因为她是他唯一的妹妹。
上交了越夫子布置的作业,沈一戈就匆匆到了红莲殿,他犹豫了一下,想到之前婆子们说的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进去,好一阵子,他也没有挪动步子,倒是周映晚的侍女走了出来,看见沈一戈在殿外徘徊,走过去道:
“拜见公子。”
沈一戈不自在地摸摸头,问道:“映晚是生病了吗?”
侍女微微一愣,展露一个笑容,轻快应道:“不是的,是公主殿下心情不好,在殿内学舞乐呢。”
“哦……那就好,我……我以为她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