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发受长生_作者:云汜(240)

2019-10-16 云汜

    程百事冷冷看他一眼,冷笑一声道:“别以为发现前朝之物就擅自扣帽子安谋反复辟罪名。遗物是我们从夜宫里拿的。”
    周涣放下手。
    程百事再度冷笑:“夜宫乃我祖上所发现。彼时玩月野饱受战乱之苦,民不聊生,祖上却发现这笔横财。为掩人耳目祖上便决定信奉雪女。每年腊月祭拜雪女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粮谷满仓,实为前往夜宫探取财宝以换布线粮油。”
    周涣拿起半块玉琮:“那这呢?”
    程百事讥道:“我哪里知道。庄子偏远,不曾习什么祭祀规格,看在此玉成色不错的份上便拿来,哪里知道什么玉琮玉不琮,哪里知道什么天子诸侯与平民百姓的区别。”
    周涣哦了一声,收起玉琮。
    云崇难以置信问:“青涯道长,你不会就这么信了吧?”
    周涣坦然道:“不啊。那段话里就夜宫名字可信吧。”看向程百事,夸赞道:“程村长,夜宫,前朝便为大叶,好名字啊。”
    程百事满脸怒色,咬牙切齿,从嘴里吐出一道紫绿液体朝他喷去,却被雨女伞挡下。毒液淌过雾莹莹的伞面滋啦作响。忽然他的脸色变成猪肝红,渐渐涨成紫红色,死死地盯着周涣。
    阿亮心下一惊,一掌拍下,程百事僵硬的身体忽然抽搐了几下,七窍流血。兰成扳开他的嘴,只见舌尖含着一片紫绿色鸟羽。
    没有杀死他,这个人选择含鸩自杀。
    兰成叹了口气,抚下眼睛,朝前继续走着。
    一路上没有奇门遁甲,也没有毒弱水与铁浮屠,安静得多,顺遂得多。两边的石灯猝然点亮,却不是桐油灯,而是一簇簇发光的羽毫石。前方隐隐有碧光。
    只见偌大的青铜之地四周都是冰冷的铜墙铁壁,正中间的墙上镶着块巨大碧玉,碧光如春波凛凛。
    孟惊寒面色铁青,缓慢而沉重地说出三个字:崇明玉。
    话落,白绫如离弦之箭击倒长/枪,暗中窃听者砰地声倒下。
    夜宫里除了程百事竟然还有其他人!周涣警铃大作,兰成倒抽一口冷气,云崇小小地叫出声喊住他,周涣蓦然僵住。
    ——断头尸体。
    ——一个浑身铠甲的无头尸体。
    察觉到有人接近,那尸体像摸到极为滚烫的东西一下子后退,身上铠甲发出沉重的声响,蓦然起来转身要逃。
    周涣高声喊住:“窦靖夷,站住!”
    尸体一下站住。
    周涣缓缓走近,拿起乌缨□□,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乌缨,而是一缕枯黄的头发,递给他。
    铁甲碰撞发出沉闷地铮鸣,窦靖夷一瘸一拐地转过身。这是一个身着戎装、手持□□的将军。浑身千疮百孔,遍布流矢。右腿拖曳在地形成扭曲的弧度,是折了。最重要的是——他并没有头。
    “窦将军……”
    死了二十年的窦将军,一直没让人找到尸首的窦靖夷现在在这,不知是惊是吓,是悲是惨。
    史书用春秋笔法书就玩月野之战的雄壮悲凉,后人只能通过只言片语揣测那场战役的残酷,谁也未料到马革裹尸的将军在这里。
    就连孟惊寒也按剑不动,兰成摸了摸云崇的头示意无事。
    窦靖夷的手拘谨得不知道往哪里放,迟疑半天缓缓接过,正想点头道谢,恍然想起自己已被斩首,只有弯腰道谢,身体里的裂骨相互抵消摩擦发出咯咯咯的寒音。
    雨师妾面无波澜,带着审判死者的冷然语气问:“你一直在夜宫?”
    窦靖夷摆手,指了指崇明玉与铁浮屠还有两边的羽毫石灯盏,旋即迟疑地上前两步,微微指了下兰成手中的遗物便立定。
    兰成手中的正是莲华镜。周涣道:“你想要它?”
    窦靖夷弯腰做点头。
    周涣接过莲华镜递给他,只见他感激地连连弯腰,紧接着拖着极其扭曲的断腿一瘸一拐走到羽毫石灯下。
    石灯中竟然滴下两滴澄油,划过锈迹斑斑的镜面。须臾,灯中冒出一缕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