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来了,是在驿站见过的病弱贵小姐。夏日炎热,她还披着厚厚的斗篷,实在让人过目难忘。
“噗,看道长的模样是只想起驿站一眼,虽说那时确实已注意到道长您,不过真正结缘的是客栈换房之事。”仆从接过少女的手炉,恭敬地站去门旁,云湦合扇点了点旁边座椅,她抬手示意不必,笑容清浅而明雅。
客栈换房……确实有那一回事。
“看来你俩之前便认识。”云湦道。
“不过为了调查玩月野之惑特地潜装进雪山,为此闹了场小乌龙,不值一提。”少女摆手,“大晁容也,为夜宫之事谢过诸位。”
乍听该姓周涣已是略微吃惊,容姓并不常见,当今大晁皇室便是姓容,而容也这两个字,正是当今永初帝的亲妹、大晁二公主的名字。
说起这位二公主,在民间知名度甚高。传言她是武帝春风一度后留下的沧海遗珠,在凡间流落许久才被认回,因儿时困苦落了病根一直养在深宫,直到武帝驾崩才出现出现在大众视野。但不比联姻和亲的公主,她通读经典格物致知,是以辅佐哥哥这个身份重出朝野。
云家是最大的皇商,云湦姐姐是永初帝的宠妃,家中数位长辈在朝堂担任要职,云家小辈与皇子公主同在学宫读书。云湦还没还俗时三天两头下山厮混,正式归家后时常和官场皇家打交道,故而与她相识。
容也笑道:“皇兄顾及我身体,让我趁炎夏去江南避暑,但听到玩月野据说有乱党集结便来了,没想到顺藤摸瓜反倒牵扯到前朝势力,意外收获,天助我也。”
“在我堂堂大晁将军坡下建造前朝地宫,在我大晁幅员上妄图复辟前朝,大叶的忠臣让我等佩服。”她说这话时杏眸迸射着一种激进的精光,像凤翎上流转的瑞芒。
听到风声后,她赶忙命人去将军坡。手下很得力,一天过去已把夜宫挖掘地七七八八。
这像是在一道巨型风水八门,地宫整体是八卦图中心,甬道按前朝覆灭时的九星分别对应八卦八门,布满机关暗道。
同时带人去往钟家庄程家庄,将村中担任职务与还在祭拜雪女像的村民都扣留下来。
云湦些许皱眉。庄子都是前朝遗民,少说也有几百人,莫非要全杀掉?听说当年窦将军下葬时只找到了身体,头颅不翼而飞,此次地下夜宫暴露却也没找到,莫非真被鬼粥人带走了不成?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云家该担心的。
容也身子弱,与他寒暄几句便告辞,回官府备下的行馆。她此次微服私访,并不想引人注目。
玩月县令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刚应付完云家又迎来皇家,笑脸一挤,三分欣喜三分震惊剩下四分全是苦不堪言。
容也刚走,走廊却传来别的喧闹声音,一个绸光绚绚的小公子扑进云湦怀里。
“堂哥,昨天早上我找你扑了空,老板说你不见客。我好不容易从夜宫出来,如今醒来还不见你!你就算走也该留个人给我,睡醒起来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太寂寞了。”
云湦摸了摸他的头,道:“你都是上高级学宫的年纪怎么还撒娇,你的几个哥哥十岁时都不这么做了。我不是留阿亮守着了?”
阿亮规规矩矩站在一旁,云崇道:“他不算,你也不关心一下我。人家孟道长还有大夫,我却什么都没有。”
云湦展开折扇:“怎么没有?你喝的宝参养荣汤是堂哥我熬的,衣裳我亲自换的,满头大包是我亲手一个个涂的,守了你半天见你睡着了就走了,你真的很想我带着一堆医师看你说梦话?”
云崇迟疑了一下,哼道:“我原谅你,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云崇看了眼周涣,眼前一亮,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转了别的话题道:“道长,孟道长快要走了。”
周涣一顿。云湦摇扇道:“师弟,我不知道你们在夜宫发现了什么秘密。但把你担回来后是孟师叔守了你一夜,后来找到我,说你快醒了,他也该走了。就算有什么天大的龃龉,这时候也该去送送。”
周涣垂头道:“云湦,你不懂。”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喊全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