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师妾接过那朵艳色菌子细细打量,艳红的模样倒分外讨喜,听到后半截略一抬眼,眄道:“别以为别人听不懂你的话,你恨不得把聪明两字写额头上,你又在暗指什么?”
“冤枉啊,这是我去隔壁山头听方丈讲经听到的,他还嘱托小沙弥说山下的女人是老虎呢,不过我觉得他漏加了一句,雨师姐姐除外呀。”他轻声一笑,灶上的水咕噜冒泡,在白茫茫的雾汽里露出雪白的齿。本来轻浮的话语经少年的润色倒脱去几分浮腻,不过可惜的是雨师妾天生不吃这套。他随口说说,她也随口听听。
周涣收起嬉皮笑脸的神情,揭开锅盖把菌子倒进水中。
“说起来倒是奇怪,你眉心的红痕是天生的,还是画的?我打六岁见你你便这副模样,十多年了未曾变过,”
雨师妾抬手揉了揉眉心,胸前长发云袖随动作一动,道:“……天生的还是画的,二者有何区别。我不知道。”
“难道连澜沧也不知?你不是说澜沧是照顾你长大的吗,她是女妭的贴身侍女。”周涣皱眉问道,话落院外传来声音,竹帘掀动,说曹操曹操到,一道慈祥女声响起:“我闻到香味了,阿靖,你在下厨么?”
不是雨师妾下厨,她下厨能要人命,周涣还记得让他毛骨悚然的烤叫花子,盖好锅盖后走出屋子。
雨声大了,风也大了,打在翠得流浓的芭蕉上仿佛素手瑶琴。宽大的竹檐下是一方茶几,二三桃果,宋宋与小公子一边听雨一边啃着,这样没有诗情画意的大雨居然被他俩听出股闲云野鹤的味道。
见周涣出来,二人对他招了招手。周涣看着面目和善,从小到大都颇招人亲近,性子又温和,很招人喜欢。
宋宋狐疑道:“道长哥哥,自打昨日你与雨师姐姐来婆桫被我发现,雨师姐姐对姑母喊了声澜姨,姑母便变了脸色,今早又来找雨师姐姐,他们是不是以前认识?你和雨师姐姐来婆桫干什么?”
若说是来寻找藏在婆桫的崇明玉,无异于窃贼大喇喇地闯进家说我是来偷东西的,只怕会乱棍赶出。周涣转了转眼珠,面对宋宋也四处转动的精明眼神,同样悄声地道:“不知道呀,我们的事一向是她决定的。”
小公子道:“我从来没见姑母出过婆桫,那个外人怎么可能认识她?”
“蠢材!你没见过就代表姑母没出去?姑母上千岁的人了,她游山玩水时你家还没发达呢!”宋宋瞪眼。
小公子反驳道:“你以为姑母是你?更何况那人看着比你大不了多少,怎么可能与姑母攀上关系?”
俩人拌起嘴,你说我笨我说你蠢,相约打架论错对。周涣拉开他俩:“若论对错输赢何必以武力取胜,多不斯文,若你们答上出的题谁就赢了,这样可好?”
二人想了会儿,点点头。
周涣抚掌:“甚好,宋宋,地痞流氓一般在干嘛?”
宋宋道:“做恶呗!”
周涣摇头:“在蹲牢,你答错了。来,颜小公子。”
宋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颜小公子用鼻子嗤了一声,直道尽管放马过来。周涣就喜欢逗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再抚掌乐道:“颜少爷果真潇洒,这是个术数题,请做好准备。请问:一、三、五、七,七后面填什么?”
“这太简单了,三岁小孩都答得上,你能不能出个有难度的考考我?”
“你觉得和宋宋的那个问题比起来怎么样?既然做你俩的裁判,贫道自然应该公正严明。况且此题不止有一个答案,若你能答出所有,便是你赢了。”
颜小公子皱眉道:“除了九难道还有别的答案?”
“有的。”周涣笑道,从乾坤袖里掏出副笔纸塞给他,“答案是一一四五一四,是不是不信?嘁,果然不信,不信的话那边檐下有个条案,可以去那边算算,就知道贫道说的是对的了。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虚怀若谷,戒骄戒躁啊年轻人。”
他没比他俩大多少,却故作看成地讲人生大道理,颜小公子被这妙语连珠轰得满脑空空,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答案,他摸着后脑勺难以置信地走了。宋宋竖起大拇指喜道你真行,周涣漾开笑容:“贫道支开他,是想向宋小施主讨教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