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声唤杜鹃上前,令道:“从今儿起,几个姑娘全迁来我院子住,两个教引嬷嬷和教琴先生针黹师父一并都来福禄苑讲习。”
目光冷冷晲向一众人:“你们可有异议?”
几个儿媳自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触霉头,心里再如何不快也只有自己忍耐。
新年夜的苏府格外沉郁。天上无月,后半夜雪粒子窸窸窣窣地飘了下来。
巍峨的紫宸宫外,赵誉漫步在幽深不见尽头的宫道上,身后一众提灯捧炭的宫女、抬辇随侍的黄门、御前守护的侍卫,浩浩汤汤数十人,各个屏气敛声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免惊动了皇上。
赵誉停下步子,伸手去接那纷纷洒洒的莹白。
他身为帝王,原是这世上最尊崇不过的身份,他们偏生仗着他的宠信,故意给他难堪。
推一个一团孩子气的姑娘到他榻前,是想他趁着酒意理所当然的留下?
雪花在温热掌心中渐渐化去,留几点晶亮的水光在上。赵誉缓缓攥住手掌,从薄唇之间溢出一抹苦笑。
黄德飞迟疑地上前,躬身劝他:“皇上,今儿三十儿,若不在坤和宫,恐又要传出些什么。如今外头乱……”
他是近身伺候多年的,有些话却也不敢说得太明。皇后抱病多年,体弱无子,各家早活了心。仗着承恩伯府上下三代积下来的功劳,才勉强把主张废后的折子都压了下来。
皇上在前朝顶着无嗣的压力,皇后在后宫又如何好过?帝后若又龃龉,还不知要给那些言官御史什么把柄说道。
赵誉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回吧。”
坤和宫重新添了灯焰,一派热闹祥和。
苏府清芬轩内,福姐儿睡不着,孙嬷嬷替她又抹了遍药膏,叹道:“姐儿这脸比昨儿轻多了,也不知十五灯宴能不能去上。”
福姐儿伏在枕头上头,心里头有些闷闷的难受。
苏婉月被从宫里送出来了,年初二入宫请福,多半也不会留在宫中。若苏家不歇要送人进去的心思,早晚还是要推她出去。
轮年岁容貌,她确实是唯一合适的人。这番苏煜扬助她小施诡计,虽有些末效用,却给家里立时查了出来。再想用这旧法子是不可能了。
难道当真只有入宫一路?
作者有话要说: 渣皇眼光还是不错的,寻常美人不大瞧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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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姐儿的面容已经好了许多,只留下浅浅的疤痕,用脂粉遮了便不十分明显。
自年初五搬来了福禄苑,杜娟专负责管着几个姑娘的吃穿,福姐儿的药是单备着的,便如何不想好,有不吝价高配来的美颜膏养着,也必有好的一天,肤色比才进府时还白细了几分。
便在这年节时候,几个姑娘的课业也未曾停,几个师傅嬷嬷轮流带着他们,苏老夫人但凡不待客,便叫人搬张椅子在讲习的屋子外头坐着,每天过问功课。
上元节这天,即将启程要回西北的苏二爷替几个姑娘求情,准了半天假,去赴隔邻镇远侯府晚上的灯宴。福姐儿尚没参加过这种宴会,听苏婉然说得那样有趣,心里也是有点期待的,孙嬷嬷又百般的劝她,希望她也能结识一两个相好的手帕交。
福姐儿便应了婉然的邀约,姐妹俩手挽手上了软轿,跟在婉妍婉云几个姐妹后面,带着仆从侍婢一块儿去了隔壁。
镇远侯府与承恩伯府一墙之隔,与承恩伯府一般,都是当初在夺嫡之争时坚定支持赵誉的一派。永和三年,承恩伯府长女被册立为后,镇远侯世子冷睿尚了赵誉的姐姐洛阳公主,如今冷睿承爵为侯,家中几个闺女与婉妍等年岁相当,两家走得极近,这样的日子,也不拘那些礼,几个闺女专开小院宴他们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