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洛吃痛默默地摸摸自己的头,不服气反驳道:“说得好像谁昨晚上没一起看球似的,小爷不是还在长身体么,多需要睡眠啊。”他的精神体是一只沙漠巨蜥,此刻也相当不服输地张着血盆大口吐着信子,但不晓得是不是主人的原因,使得这本来凶猛的动物显露出一丝虚张声势的味道。
雷小虎平日最受不得激,一双浓眉一立,道:“咋的,哥们是想出来练练,来来来,你出来咱过过手。”他一激动就爱飙两句家乡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祖籍何处。
眼见着这小小的演播厅马上变成动物擂台赛,方麒十分自觉地担当起了驯兽师的职责:“得了,现在精神这么好刚干嘛去了,可可,你说呢?”
队里唯一的女孩已经趁着方才两人斗嘴的时候翻出了几条C城的最新报道,无一不是事态基本控制,完全闭口不提丧尸的事。
女孩一双大眼嵌在巴掌小脸上,幽幽看了一眼方麒,慢吞吞吐出一句:“危险,”顿了顿,补充一句:“但是有趣。”
方麒欣慰地露出老父亲的微笑:“乖女儿,真懂爸爸的心思。”
他回头看看同样坐在最后一排的老三江河,他倒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作为狙击手平日里习惯隐藏自己的气息,所有大事小情一律交由方麒决定,唯一的意见就是:没意见。
话已至此,方麒拍拍手朝那边已经快要掐在一起的两人道:“行了,也别乌眼鸡似得了,精神这么好就收拾收拾出任务了。”他下巴之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使得此人笑起来颇有些痞气:
“咱们也当一回豌豆射手,去大战一把丧尸。” 宋之孝此刻十分惶恐,觉得自己可能最近水逆严重,以至于一条小命即将就此交代。
张兰不明不白变成怪物这件事让他直到现在仍旧没能从惊恐之中反应过来,他一时慌不择路逃进了手术室。不知道是不是手术室相对信息更为闭塞,一开始的手术室跟他平日里来的时候并无区别。
可是事情很快恶化,半小时前,他通过手术室门口的可视电话看到了外面围着的已经不是病人家属,而是一张张烂得花样百出的脸,他现在只想自己仍旧在一场未醒的大梦之中,有谁能一棍子把自己敲醒。
灭顶之灾迫在眉睫,而他只能憎恨于自己的渺小和无能。
说到底苍生也都只是命运的草芥,渺小到沧海一粟都算不上的存在。
手术室的大门是工卡进出,但是难免不会有被感染的员工随身携带的工卡与打卡机产生共鸣,此刻外面撞门的声音格外吓人,一扇足足上百斤的铁门被撞得框框作响。
他转头用一种几乎绝望的目光投向了身后其他人,这些大部分都是手术室的工作人员,其中就有他的带教老师。而剩下的少部分是一开始放进来的两个病人家属和几个手术台上下来的病人,每个人眼中流露出的都是挥之不去的恐惧。
陆阑秋此刻正低声通过电话与某人沟通着什么,他的脸色比早上见面的时候难看好几倍。所有人的手机上无一例外是没有信号的标志,陆阑秋唯一能用的,则是手术室的内线电话。
全院大小一百多个内线电话依次拨过去,有七成以上显示的无人接听,背后的意思不言自明,情况简直糟糕透了。
医院的电彻底断了,连备用电路都没来得及启用,此刻照明的是应急储电灯,惨白而弱小的灯光就和他们苟延残喘的希望之火一样。
陆阑秋结束了通话,转身对身边五十多双眼睛道:“现在医院里只有重症监护室、病理科、输血科、检验科、财务科几个相对封闭的科室还能联系上,但是大部分能用的物资还是在库房。这里只有医用灭菌水、葡萄糖和脂肪乳氨基酸,能够撑的时间不长,根本不够这么多人消耗,物资消耗完之前必须出去。”
他刚刚结束一台右半结肠切除及造瘘术,整个人略显疲惫,只是声音依旧绿豆冰一样清亮平稳,他自身便带有一种让人心稳定的气场,原本嘈杂的环境终于安静下来。
有人小声问道:“可是,外面都是怪……那东西,我们怎么出去呢?”
“暂时我们在手术室等待外面的救援,发生这么大事,上面不可能没有反应。”他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我们还是先清点一下这些物资看看还能用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