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当珘界陷入一片沉寂时,清鉴顶着烈日,施施然地来到了城中的风月楼里。
楼内仍是悄然无声,清鉴光着脚,一节一节地踩上木梯。
三楼最里间,一女子正坐于席上,她的面前有个矮桌,桌上摆了若干铜钱,罗盘一个,桃木签子一把。
屋里暗香清冽,清鉴一走进来,瞬间觉得身心舒畅了不少。她拨弄了下门前的铜铃,笑眯眯道:“阁主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我都想长年累月地居住在此了。”
檀菁抬眸看了她一眼,莞尔道:“你今日不用去点苍河吗?”
“等同美人温存够了再去也不迟。免得我一身臭味,你嫌弃我。”
“你又贫嘴了。”檀菁摇摇头,将手边的一枚铜钱移到桌角。
清鉴走近,在桌前蹲下,疑惑地看着桌面,“你在干嘛?”
“算命。”檀菁笑了笑,“我前些日子到人间去,遇到个疯老头,他帮我算了一个卦,我觉得很准,便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教我些皮毛,回来耍耍。”
清鉴拿起桃木签看了看,唇角勾起一抹浅笑,“这玩意儿真有用?”
檀菁将罗盘递给她,“你试试嘛。”
清鉴不信邪,胡乱转了下。
檀菁盯着指针最终停落的位置,脸色一变,她慌忙地抽出三枚铜钱,重新排列顺序,在看到结果仍是一模一样时,手指不由颤抖了起来。
清鉴察觉到了她的异常,忍不住问:“怎么了?”
檀菁慢慢抬起头。
清鉴对上她的视线,嘴角一抽,“大凶啊?”
檀菁郑重其事地回道:“大吉。”
清鉴愣了愣,自嘲地笑道:“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最近的运势不大好啊。”
檀菁将算卦的物件一股脑地收回了布袋里,她心虚道:“我学艺不精,过些日子再给你重算。”
清鉴无所谓地耸耸肩,接过檀菁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听她说:“昨日我偷偷去宫里瞧了眼我姐姐,她又怀了个孩子,这次好像是个姑娘。”
清鉴放下杯子,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等我空闲了,我也要去人间看看,顺便给她带个紫荆果,保证她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檀菁转身打开窗子,慢吞吞道:“姜柯,小名叫阿殷。”
“阿殷?”清鉴低低重复了遍这个名字。
“哐当!”
一道碎裂的声音忽然响起。
清鉴猛地站了起来,“发生了何事?”
檀菁摁着额角,无可奈何道:“是隔壁的客人,他脾性有些古怪,没事儿。”
清鉴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古怪?能有我古怪?”
不等檀菁出手阻拦,清鉴风也似的出了门。 清鉴一脚踹开房门,凛凛然地站在走廊里。
辛柏斜靠在床榻上,阴凉凉地掀起眼皮,他心中本来就十分郁结,又见来人一副猖獗的模样,愈发气得面色发白。
辛柏此人,生得很不赖,然而这俊美的皮囊下却藏着颗黑透了的心,是个天生的坏种。因活了太久,且活得毫无生趣,所以他常常感到孤独,压抑久了,脸上自然而然地就显现出了不痛快的表情,他不痛快,旁人也就别想舒服。
清鉴跨进屋内,背着手缓缓走向辛柏,她似笑非笑道:“呦,客官,大清早的就开始吃火药啦?”
辛柏目光沉沉,一字一顿道:“滚出去!”
“滚?”清鉴眼角眉梢的笑意更甚,“我还头一回听到有人对我说滚,你打哪来的?”
辛柏不动声色地盯着她,也不说话,手却悄无声息地在后面摸索,从枕头底下摸出三枚浸了毒的银镖。
但见银光一现,那镖宛若生了脚,不失分毫地朝清鉴飞来。
清鉴眼尖,当即侧身一躲,可其中一枚仍是划过了她的面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血痕里似乎瞬间涌入了成百上千只虫蚁,很快这它就烂成了个深深的血洞,露出了一点白色。清鉴忍着剧痛,抬起袖子胡乱一抹,她脚下生风,向辛柏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