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商止新一提丞相,她忽然就从调动智商为了性命斗智斗勇的鲜活失落下来:“是,丞相教导得好。”
“上主,您召臣战事完便归,臣回来了,并未败兵。请您赐口谕,让臣接回族人。”
商止新听完道:“原来未败吗?你上次回来重伤,竟打胜仗了?”
“幸不辱使命。”
商止新把一串钥匙圈在指头上转圈圈,问:“爱卿,你说在你心里楼家重要,还是孤重要?”
……
-楼姐姐,若我和楼家一齐掉进水里,你救哪个?-可是姣姣儿,楼家是宗族,怎么掉进水里?-你只说,你救哪个嘛。-……我不知道。
……
楼客脑子里轰一下,不知所措道:“自然是上主。”
商止新道:“那可好,爱卿再留下陪孤说会话,到午时刻便好。”
楼客满脸僵硬。
“好不好?”商止新恶劣地笑:“爱卿可说了孤重要,现在改了主意,叫欺君。”
楼客的表情在那鬼魂催命一样的“好不好”之惶恐,听了后半句“欺君”二字,却忽然被下了咒似的呆了,喉咙里的声音不属于自己一样,迸出一个“好”来。
——商止新说出的时间是个催命的时间,是她想出来折磨人的鬼方法。
楼客在边塞驻军,最怕的事情就是败绩:别人是不想败,她是不敢。因为楼家一直有人在殿上“做客”,她若败,做客的人就“生病死了”。
加上了这样的压力,战争沉重到她不敢想象。她偶尔在战场眺望帝都,很迷茫地想,有人能永远不战败吗?她这么厮杀下去,还有几年好活?她死了呢?楼家又如何?
一切都没有定论,而这些肩上的责任让她必须强拖半死的身体挣扎。然而不挣扎时无望、挣扎时无望、就是死去她也无望。
……
但商止新却不是问的一个公平的问题,她比对的东西根本不同。商止新是在问:孤的“好心情”更重要,还是你楼家的“性命”重要?
这不该比的……可谁叫她又提起“欺君”,“欺骗”二字是楼客的痛穴。
很久以前瑾姣问她这个问题,她说她不知道,瑾姣还很开心。她说“不知道”就是最好的答案,因为无论是“救她”放弃担当,还是“救楼家”放弃她,她都不喜欢。她要的只是犹豫,代表重视的犹豫。
她当时哪里知道遇见她之前楼客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
报应不爽,如果宗亲的死是属于她的压迫,她打算认了——就算她楼客狼心狗肺好了,她身上的血债不差一星半点。
……
商止新当然不是真的想要和她聊天,她根本不说话,只兴致勃勃地在演武场竖起炷细香:等香燃尽了,时间也就到了,那司狱的人结局可见。
楼客干涩着眼睛直视一点一点的落香,商止新就支着脑袋看她,感叹人类的挣扎无论何时都让她那么饶有兴致。
……
最后一支香到分之一,商止新却说:“好了,你去吧。”
楼客怔然。
她愉快道:“时间不多,爱卿要是能在这时间里到司狱,那便是你叔父命不该绝,要是不行就算了,孤听个血花响。”
楼客
瞬间明白了:以她的
身体素质,分之一柱香到不到的可能是对半开的,是一场赌博。功败垂成的懊悔她最喜欢,侥幸成功也对她没影响——她最爱看人在绝望里挣扎。
楼客即刻站起来,就在商止新看她表情以为她立刻会离开抓住会,却没想,她竟然顿了一下之后忽然又拜下唱念一声快速的“谢上主隆恩”才残影消失。
商止新愣了愣,翘起嘴角不敢置信地勾起,越发收不住笑意盎然,轻叹:
“楼客啊楼客……你现在可不是变成了自己以往最厌恶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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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客到时恰巧狱卒拿人,一个穿着华贵的男人惊恐地大叫:“不要啊!不要!我是楼家的长辈!我是将军的叔父,她会回来的!她一定会赢的!我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