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潘二娘进来,容真真笑道:“我还没睁眼,就闻到了米香,娘,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潘二娘看她还有心思想吃的,含笑叮嘱了一句:“做了饭团,炉子上还有热热的羊奶,等会儿多吃点干的,少喝点奶,免得考试了还想上厕所。”
“我知道了,娘。”容真真穿好鞋,站起身来轻快的跳了一下。
潘二娘立马问道:“鞋不合脚?”
“怎么会不合脚,我都穿了这么久了。”容真真无奈,“娘你别太紧张了。”
“好好好,娘不紧张,你快去洗脸吃饭。”潘二娘催促道。
容真真出去的时候,发现她的洗脸盆里已经打好了水,显然,这是秦慕刚才顺手打的,她心情很好的笑了。
清凌凌的井水铺洒在脸上,带来一股令人畅快的清气,容真真洗过脸后,精神得就像一棵挺拔的小白菜。
她和秦慕吃过早饭,就拿起考篮准备去考场。
潘二娘很不放心的问道:“东西齐全没有?有没有落下笔墨?”
她拽着两人,硬是把考篮又检查了一遍。
容真真好笑道:“昨晚你就检查十几遍了。”
潘二娘却说:“再看一遍,不要漏了什么。”
容真真只得由着她,秦慕也不说话,但他觉得潘二娘这样过分担心的模样很让人受用。
容真真见她娘实在紧张得不像样,绞尽脑汁劝道:“这里离考场那么近,要是缺什么,直接回来拿不就好了?”
潘二娘听了,这才稍微静了静心,可临到两人要走了,她又忧心起来,“你们刚才只喝了一两口奶,等会儿会不会口渴?”
容真真哭笑不得,秦慕出言道:“潘姨忘了?你给我们准备了糖水。”
他们的考篮里都放了一瓶白糖冲的甜水,现在还是热的。
潘二娘这才一拍脑门,“对对对,我给忘了。”
容真真怕自己站在这儿,她娘还愁个没完,赶忙道:“娘,我们先走了,免得等会儿迟了不许进去。”
“嚯!”潘二娘听了一惊,她自责道,“快走快走,都怪我拉着你们一直说话。”
她连连挥手,把两人送出了门。
容真真走了很远,直到背后再也感觉不到她娘的视线了,才叹气道:“为什么明明我才是要考试的人,我娘却比我还紧张?”
她叹着气,脸上却是很愉悦的笑。
秦慕看着她的笑,说:“她紧张是因为疼爱你,你也很高兴,不是吗?”
容真真感慨道:“高兴是高兴,可我娘这性子,就是担不住事儿,稍微有点什么大事,就慌了神,不过比起从前,她现在已经很好了。”
秦慕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人无完人,你娘这样,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是啊。”容真真点点头,“我以前其实还偷偷埋怨过她,我怨她不聪明,不能干,别人来害我们的时候,她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我怨她只能软弱的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
“咱们学校里有许多教书的女先生,她们温柔、美丽、大方,报社里也有才华横溢的女编辑,女作者,我曾经想过,要是我娘是那样的人,我是不是就不会颠沛流离,连个家也没有。”
“我那时候嫌她不够好,当不好娘,可我后来才想明白,其实我也不好啊,我也很无能,别人来欺负我们时,我只能自以为是的使一点根本不起作用的小手段,我没办法保护我的家。”
她看着秦慕,继续道:“你看,你以前比我更艰难,可你不仅应付了自己的开销,还能养活你的母亲,可我呢?我要吸着我娘的血才能活下去。”
“容真真。”秦慕打断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三岁起就请了家庭教师专门教导多国语言,但你三岁时呢?”
容真真的三岁,抽大烟的亲爹还没死,还在不遗余力的拖累着妻女,她是在一声声“不带把儿”的嫌弃中,战战兢兢的活着,时时恐惧着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的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