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可法回头,向北京方向猛一拱手,不屑道:“笑话,难道我史宪之(史可法表字)还怕死不成?我大明朝毙于庭杖之下的重臣不知凡己,不多我史宪之一个!”
许绍陪着笑道:“卑职自然明白漕抚的为人,与那文天祥、于谦相比亦不逞多让,但是当今天下,国家祸乱,正需要如漕抚这样的栋梁为皇上分忧啊,漕抚怎能不惜身?
卑职虽然没怎么读过书,却也听过一个典故,晋朝时谢安隐居于东山不肯出仕,天下人就说,安石不出,如苍生何?而漕抚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哪一点不如那个谢安?”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史可法清廉刚直是不假,但也不能脱俗,不禁捋须笑道:“你呀,我史宪之何德何能,敢与安石公相比,这话可莫要对人说,徒惹笑话,不过……唉。”
史可法叹了口气,又道:“不是本部院不愿救张公公,实是干系太大,我不能拿着数千士卒去冒险啊!”
许绍劝道:“其实卑职觉得,去救援张公公也没什么,流贼毕竟是流贼,哪有章法可言,就算他及时赶上,先开了炮,挨个几炮又能怎样,届时以骑兵冲击,流贼必乱,不仅张公公之围可解,说不定还能大破流贼,一举夺回高邮。”
“嗯~~”
史可法想想也有道理,他虽然从未与流贼作过战,但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乃至革左五营俱为乌合之众他是清楚的,近几年来,被洪承畴、卢象升与孙传庭反复虐,他也羡慕啊,渴盼着领军平叛,成为大明的栋梁!
“若连小股流贼都击溃不了,日后还怎么为皇上分忧,也罢,传令加速前移,与张公公会合!”
史可法猛吸了口气!
一道道军令下达,五千明军加快了行军速度,向船队靠近。
“好!”
红娘子一看明军动了,立刻道了声好:“史可法终于忍不住了,传令,全军前移一百五十丈,把红夷大炮架起来,记住,队形莫乱!”
“得令!”
战士们气势如虹!
明军接连被爆掉五条船,极大的鼓舞了士气。
两个火枪团,一千多条枪,分成三行线性队列,以中等速度前行,两翼是步骑兵与前锋营,后面跟着炮营,呈一个截面。
很快的,革命军先到达阵地,红夷大炮推上前,那漆黑的炮管瞄向逐渐靠近的明军,围着大炮,是三行线列的火枪团与部分佛郎机炮及虎蹲炮。
“此支流贼不可小觑啊!”
史可法打量着革命军,现出了凝重之色。
革命军的三行线列,在行走的时候,能大体保持队列不乱,到地头也不用重整,依着大炮站立,仅这一点,就比明军强了太多。
许绍点点头道:“此贼确实不同于以往诸贼,不仅莫名其妙的炸沉了张公公五条战船,令其进退不得,又阵势紧密,滴水不漏,那李信若是在朝,必为良将,却自甘为贼,可惜了。”
“既自甘堕落,做那衣冠败类,又有什么好说?”
史可法摆了摆手:“当务之急,是把红夷大炮摆下来,你可有法子?”
“这……”
许绍眉心紧拧,先前他和史可法说话的时候,还是挺有信心的,也不大看得起革命军,但此时心里打起了鼓,偏偏淮扬一片坦途,连个遮掩的地形都没有,把红夷大炮推上去,连同装药、填弹和瞄准的时间,至少要先挨一轮轰击,甚至对方手脚快点,两轮都不是没可能。
“漕抚,要不先装上弹药,再把红夷大炮往前推,想那流贼虽然有炮,毕竟操作时日较短,未必能打得中,而咱们不同,到底操演了数年,只能要挨过他的第一轮炮击,或能重创于他。”
想了又想,许绍转头道。
“嗯~~”
史可法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清楚是在赌运气,可是失了先机,只能赌,况且他始终不是太相信革命军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操演成军,很可能只是摆个阵势出来吓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