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黄得功等人相视一眼,他们虽然看不到城下的动静,但也知道崛城受阻,朱大典问道:“黄镇台,要不要先撤回来问个明白?”
黄得功想都不想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撤不得,上!”
官军队伍中,道道火箭射出,上万人呐喊着向前冲去,奔在最前的,依然是数千名顶着铺上湿棉被的门板军。
城头炮火更加猛烈,一簇簇弹子打在湿棉被上,哧哧直响,双方的红夷大炮互相对轰,那万人冒着弹雨奔上前,向城头放枪射箭,城上守军不断地中流矢死伤,只得躲在城垛后面,导致抛掷的砖石很难打中目标,硫酸也没法向外倾倒。
其实革命军也向城外放枪射箭,但因为兵力有限,李信不可能把所有人全部压上守城,大体分成三拨,轮换着上,因此在人数上处于劣势,压制不住城下的火力,很难从城垛间露出头来,只能从箭眼里往外射,而昏暗中又看不清目标,射高射低,全无把握,城下的官军仰望城上,虽然也看不清,但城墙是个明显的标志,只须照着城墙仰射即可。
有了火力支援,掘城的明军再度开工,分成多个小队,每个小队约二十人,负责掘一个洞,另外还有后备随时做着接替的准备。
双方大声喊杀,助长气势,官军不顾劳累,连夜进攻,猛则猛矣,实际上是暴露了粮草不足的弱点,因此革命军上下一心,哪怕不断有人被箭矢射死射伤,却还是不停地向城下投掷各种能杀伤敌人的东西。
“总司令,目前东城到处都在掘城,史可法与韩文镜也有兵力调动,我在城头转了一圈,共有十五六处在掘,不管如何抛掷砖石与雷,官兵就是不退,要不我带前锋营缒下去,大杀一通。”
何虎跑来,向李信拱手道。
“不到时候。”
李信摆了摆手,便转头道:“命人去取柴,越多越好,棉被棉絮都要,浸上油。”
“得令!”
邢武匆匆下城,招集人手,大多是一些被强征入伍的地痦,把干柴与棉被运上城去,浸了油点燃,对着城下扔,不片刻,整段东城墙的城根,处处大火,活像一条火龙。 黄得功带着众人,仔细观察着城根的苦战,在火光中,官军一面继续挖城,一面用镢头将燃烧的木柴和棉絮推向远处,不时有人倒下去,又不时有人补位,接替死伤的官军。
一名在东城外负责指挥的将领跑了过来,黄得功问道:“还得手么?”
该将领拱手道:“各个洞都已挖进去二三尺深,只是将士们死伤很重。”
“好!李信狗贼,看你今次往哪里逃,咱家非亲手阉了你不可!”
张太监终于憋不住了,他认为李信逃无可逃,不再惧怕,大叫了声好,又对那员将领道:“一个人不准退回,要死也死在城根处,有擅自退回者,立即斩首!”
黄得功根本就不理张太监,打量了城头片刻,便道:“传令,停止打炮!”
“黄镇台,两军正是激战之时,怎能不开炮?莫不是你与流贼是一伙的?”
张太监不满的尖叫道。
“哼!”
黄得功哼了声:“炮火威力当然大,可是洞只挖了两三尺深,还有大半将士不能进洞,打炮十分危险,炮打得高,越过城头,没有效力,炮打得低,恰恰打上城头或城墙高处,崩下的砖会打伤我们自己的将士,万一有几炮打得稍低,炮弹就会在城根落下,增加我们的死伤,动摇掘城将士的士气,是本镇失策了,先前就不该打炮,必须等天明之后,掘城将士进人洞中,才能对城头射击,还不快去?”
“得令!”
两名亲兵快步离去。
渐渐地,天色亮了,整个白天,战事仍未有止竭,那十多处被掘开的洞口在城头不断的打击中渐渐深入,堆叠的尸体越来越多,由于明军人多势众,具备相对的火力优势,黄得功又治军有方,麾下战士宁死不退,因此虽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但挖掘从未停止。
在东门和北门之间,接近转角处,已经掘了一个大洞,虽然死伤十分惨重,却是最成功的,到下午,在几尺宽的洞口中已经向左右掘了两丈多宽,向里边掘了一丈多深,又向上掘了一人高,从洞中刨出的碎砖和土块,与死尸一起,堆在洞口两边,也有人高,像两座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