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爷,那俺们还是不是盐户了?”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当然不是!”
李信微微一笑:“凡革命军治下,所有人在律法层面上一律平等,没有农工士商之分,你们是盐业总公司的职工,不再是编户民,我说个最直接的改变,你们的妻儿,是职工家属,可以住在城里,也可以自由种田经商,与盐业总公司有关系的只是你们,不是她们,你们的儿女可以获得免费读书识字的机会,将来你们老了,可以顶替你们的工作,或者从事别的工作,甚至有才能的,还能当官,总之,他们是自由的,只要不违反律法,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司令爷,俺们愿意跟你!”
“司令爷,你咋不早来啊!”
“司令爷,盐场被韩文境征召了近万人,请司令爷放他们一马,俺们和司令爷一起去扬州,保管劝得向司令爷投降!”
盐丁们吵吵嚷嚷,任谁都知道,这是一个改变命运的千载难逢良机,甚至都有人喜极而泣,李信也看向了王炳全,笑道:“你若投了我,我让你做总经理,替我经营两淮盐业总公司。”
“我王炳全……愿为司令爷效命!”
王炳全心知此刻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更何况他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顿时跪了下来,砰砰砰磕起了头! 李信深入盐户家中,掌握第一手的情况,不得不说,盐户作为被盘剥的最下一层,确实是惨,家徒四壁,全家人挤在一张床上,被子又黑又硬,吃的是掺沙子的米,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可以说,大明朝每年上千万两银子的盐税,那西商和徽商富可敌国的财富,是建立在全大明数十万盐丁的苦难之上,而最直接的盘剥者,就是盐场的吏员。
不过李信并没有惩治吏员的意思,首先,他对盐业一窍不通,盐场需要人管理,叫盐丁自己管自己是不行的,还得用到吏员,同时也给吏员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毕竟明末已经烂透了,大环境如此,不能指望出淤泥而不染,如果一棍子把所有人打死,结果只能是无人可用。
说句不中听的话,李信手底下的那些人,哪个是干净的?
其次是盐丁对吏员有怨恨心理,留着吏员,可以制造管理层与基层员工的对立,站在董事会的角度来看,这种对立非常必要,要是一个公司的管理层和基层一条心,董事会将寝食难安。
虽然从效率上来讲,上下不和会有内耗,但是管理本身就是有成本的,与其眼睁睁看着上下勾结,掏空资产,付出一定的成本加以扼制,完全可以承受,毕竟人的思维比宇宙的构造还要复杂,绝对的忠心不可能存在,人为制造对立和矛盾是管理的手段之一,再通过严格的纪律和制度,可以起到一定的弥补作用。
接下来的一整天,李信留在盐场,帮着搭建框架,财务权被他拿走了,先前在高邮的时候,他设立了财务总公司,由周菡任总经理,那几十名女子与近百名经过培训的吏员被安插到了各级岗位,统管财务。
任何国企的财务人员都将由总公司派驻,企业没有财务自主权,不能做帐,帐目统一由财务公司编制,一式两份,企业一份,财务公司一份,而财务公司不能干涉企业的经营,只是记录每一笔帐务的收支,简单来说,会计和出纳是由政府部门摊派给你的,你的每一笔收支,都要通过政府部门才能完成,也会被记录在案,财务公司与企业双方,互相掣肘,互相监督。
这也是李信参考了现代国企的弊端,才想出来的方法,至于国企和财务人员会不会串通勾结,不好说,毕竟再好的制度都不可能滴水不漏,有心的话,总能找到空子钻。
但是李信可以肯定,互相监督,制造利益的对立,要比第三方监督来的好,因为没有厉害关系意味着无限可能,人的行为不能完全用逻辑来衡量,好比锦衣卫、东厂、西厂,就是典型的第三方监督,结果是招人怨恨,再如言官制度,初衷是好的,但从万历开始,言官就成了党争的工具,在言官的攻击下,崇祯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接下来的几天,荡寇军自东向西,进军六合,向扬州城迂回,李信则向北,接管两淮盐场位于淮安的部分,由于有着崇明盐场的示范作用,往北的各家盐场望风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