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点点头道:“先生所言甚是,但我们也不能总是无名无份,听说李闯将于襄阳建国,想必张献忠也不甘落于其后,那先生认为,我当于何时建国?”
史可法叹了口气道:“如今的朝庭,越发窘困,直接掌握的地盘、人口与兵源越来越少,原本老夫还判断,天下会如汉末与唐末那样,藩镇割据数十年,朝庭有名无实,以前总司令曾表态大明朝撑不了多久,那时老夫还不大相信,但据这几年的形势来看,很可能三两年内就要亡了,总司令还是等到明亡之后建国,方名正言顺。”
“哦?”
李信大为动容,正视向史可法,灼灼打量着。
按西历计算,今年是1642年,一个现代人判断大明将于1644年亡国不是难事,可在当时,谁有这份眼力,谁又敢下这份判断?
史可法敢!
其实想想也不奇怪,一个肯做实事的能吏,就真的没有统筹大局的才能么?无非是被他经手的杂事掩盖了,正如老生常谈,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史可法或许天资平平,但是勤能补拙,他的才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先生言之有理!”
李信赞了句,便道:“我现在有个难题摆在面前,还望先生指点迷津。”
“不敢当,总司令直言便是!”
史可法谦虚的推让。
李信拿起放在桌面上的茶,抿了抿,才道:“根据我的推断,李闯将于襄阳称王,然后进军关中,李仙风不会是李闯的对手,不出几月,李闯将于西安正式建制,以其一贯的流寇作风与好大喜功脾性,必于称王之后立刻出关,攻打山西河南,直逼北京。
大明已经没有希望了,李闯所经之处,必望风而降,甚至北京也会开门迎他,大明将亡于李闯,但李闯十余年来四处流窜,缺乏治地理民的经验,他的手下,也就牛金星与宋献策有点文化,其余多是文盲,我猜他在北京必是怨声载道,而清国素有恢复金国的宏图壮志,不会放过这天赐良机,或有可能勾结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兵发北京,我不认为李闯会是清军的对手,多半落荒而逃,清国将于北京建都,这是我对未来时局的判断。”
史可法满脸凝重之色,负手来回走动,好一会儿才道:“总司令的推断拐玖不离十,届时北方必生灵涂炭,难道总司令是打算坐守南方,不管北方如何縻烂,甚至越烂越好,将来再出兵北伐,一举克定天下?”
李信清楚史可法爱憎分明,脸面已经隐现出了不豫之色,于是不置可否道:“所以是两难,如果于李自成兵逼北京之际,赶走李自成,进据北京,那么,李自成面临的困境将落到我身上,甚至我还不如李自成,因为李自成不在乎名声,实在不行,他抢一把就跑,而我必须收拾北京这个烂摊子,深陷泥潭,到时清军一样会南下,荡寇军的兵力有限,只怕会非常艰苦,或许守不住北京也有可能。
而另一条道路,就如先生所说,坐守南方,励精图治,不管北方如何乱,待我们积聚了一定的实力之后再北伐。”
史可法也不是食古不化的人,并未从道德层面去指责李信,而是道:“我明白总司令的顾忌,从稳妥上来讲,自然是坐视北方生乱,况且李闯若于北京吃了败仗,必军心散乱,有益于总司令收拢他的精兵强将,但是自十余年前,东虏入寇以来,北方饱经蹂躏,百姓苦不堪言,唯一的乐土,也就是个北京城,难道总司令能坐视北京城先入贼手,再入虏手?以老夫对总司令的了解,必心生不忍,故我有个两全之策。”
“哦?”
李信诧异的看了过去。
史可法道:“总司令应尽快取下南京,无论清军会否南下,增加实力总是没错,一旦北方有变,即刻北上,驱逐李自成,挟天子以令诸候,只要崇祯仍在,料来局势再烂也烂不到哪里。”
李信震惊的看着史可法,他不明白史可法居心何在,对于他来说,崇祯就是个烫手山芋,明朝的环境也不适合搞挟天子以令诸候那一套,难道史可法最终还是要恢复大明?
史可法的目光一阵闪烁,随即跪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无论总司令如何看待老夫,还望总司令留皇上性命,保全朱家祭祀不绝,毕竟太祖驱逐蒙鞑有功,哪怕历二百七十载,国势颓败,子孙后代也不应被斩尽杀绝,还望总司令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