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一瞬,四面八方万箭齐发,数以百计的锐利箭头划破长空,深深刺入马车之中。
寄无忧拍拍灰,站起身,朝黑暗中冷冷唤了一声:“出来。”
土路边,一如死寂的漆黑中,睁开了无数双鬼魅般的眼。 漆黑的鬼魅们如一阵风吹来,吹近时,才显现出人形。
“什么人?”
寄无忧质问时,草草环视一圈,才发觉这些套在黑袍里的鬼魅看似玄乎,实则皆为一些平平无奇的低阶修士,轻易就能被他看穿修为底细。
“原来是师兄,真是冒犯了!”为首的青年解开黑袍,露出其中的素色道袍。他大步上前,用诡异嘲讽的视线盯着他,问道:“人都带到了?”
寄无忧回问:“什么人?”
他微眯起眼,凝神打量起眼前青年——他这一身中规中矩的修士道袍,分明是仙鸣山派的弟子才能穿的衣裳。
师兄?
寄无忧低头看向自己所着的这件衣服,虽然外衫是凡人打扮,但他扒开一看,穿在外衫里面的,果真也是仙鸣山派的弟子道袍。
他与楚九渊只是暂时附身于两具残魂之上,没料到歪打正着,竟然附到了自己门派中人身上?
修士们面面相觑,那领头青年一愣,随即放肆大笑:“师兄真是忘性大,早上出过的妙计,晚上就给忘了?”
寄无忧沉默不答。
他脑中飞速运转,掠过无数种可能性,只有一个答案能将此时的情形解释清楚。
李绣绣母子二人的遇害……难道是仙鸣山派的弟子所为?
那领头青年向后一瞥:“阿弟,你慢死了!人带来没有?”
矮他一截的‘阿弟’忙点头:“带来了。”
他们交谈中所说的“人”,想必就是……
个头不大的黑袍少年们紧随其后,每走一步,他们手里拽着的人都要疼得缩一下眉,但就是紧闭着嘴,坚持不肯出声求饶。
‘阿弟’惊喜地按住李绣绣的脖子,从寄无忧那儿看过去,能看见女子挣扎着扭过头,露出白颈下的几点金光。
他狠狠一拽,从李绣绣脖子上的一串首饰硬扯了下来,举到领头青年面前:“阿哥!你快看看这链子是什么做的!是不是金子呐!”
青年微笑接过,他相貌生得不算好看,但却让人觉得正直可靠,这样一笑,仿佛是在为鸟语花香而心生喜悦。
可他却露出贝齿,笑道:“确实是金子!”
‘阿弟’高兴得快要跳起来:“发了发了!快卖了吧!我好回去给妹妹买件衣服穿!”
“急啥?值钱的宝贝多得是。”青年斜眼睨向李绣绣,狡黠一笑:“你说是吧?”
李绣绣抿紧唇,依旧闭口不言。
她头发不知被谁拽得杂乱起毛,地沟里滚过一圈的猫都会比她整洁一些,面孔上的神情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却还是叫寄无忧心下一惊。
慈爱的母亲此刻心下面上皆冷若寒冰,死死地抿着唇,故作凶狠不好惹的模样,只为护好怀里的孩子。
李明一被牢牢护在母亲怀中,茫然地张望着身边陌生的哥哥们,虽不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危险的气息已然无声逼近,从脚底攀上,再深入骨髓。
领头青年凑过来,弯腰挑起男孩的下巴,讥笑着吹了声口哨,把他吓得缩起了脖子,抱着。
众人哄笑:“瞧这怂样。”
“仙家的穷酸败类……”李绣绣将儿子抱得更紧了一些,别过脸,嫌恶道:“要钱是吧?多少数?报就是了!”
她一语戳中了众人的痛点,方才那俯身调戏男孩的青年立刻动了脾气,他狠狠拉住女人的手腕:“你他妈叫老子什么?”
李明一听见母亲的痛呼,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娘!”
看至此时,楚九渊的眉已经皱得很深,这股盈满愤怒的气息,即使他这时拔剑砍向那青年,寄无忧都不会觉得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