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得到喝不到,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差别,能够作为替代的食物也不少。
但也许,他只是有些想念那一次生病,有人在枕边照顾自己的感觉而已。
虽然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承认就是了。
楚九渊默默舀粥,喂粥,见到他脸色恢复了一些,想要问出那个问题的心情便更深了一些。
只要他想知道,他一定不会欺瞒。
这是他答应自己的。
楚九渊暗自相信,将最后一勺粥米喂入他的薄唇之中。
“师父从前受过伤吗?”
寄无忧漫不经心地回答:“受伤?那不是蛮正常的,过去的话……大大小小都有吧。”
“也包括那个伤口?”
楚九渊看向他的视线缓缓下移,停在了被衣物包裹的胸口处。
寄无忧迟疑一愣,这才明白少年意指何处。
“你看到了?”
他视线闪躲,右手下意识地捂好那儿,衣物的松紧,穿的方式,在清醒时的微妙感更甚。
——阿月是为他擦身时,见到了那处的痕迹吗?
“嗯。”
楚九渊极为镇定安静地坐着,等待他的回答。
可是,这处疤……
“没事,这都是以前留下的了。”寄无忧弯眉一叹,故作正经道:“遇到过一场意外而已,它也就看起来吓人,其实不怎么疼的。”
楚九渊点点头,垂下的眼并未看他表演。
寄无忧心跳一下滞住。
他都忘了,阿月是看得出自己说谎的。
“没事,师父不想说就算了。”
他转而抬手,掠过寄无忧错愕退缩的神色,在他额前试了试温度。
烧退了许多,不再会烫得吓人了。
寄无忧发觉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伸手想要去拉他。
“阿月,那……”
他眼前忽地被一道黑影扫过,他的双眸便像是被人施了咒般,沉沉地往下掉。
说到半截的话,也就这么停了下来。
朦胧难辨的意识中,寄无忧忽然感觉身前的少年起身要走,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扯住了稍稍离远的一片衣角。
但兴许是动作太轻,亦或是少年意不在此,衣袍离远,悬在床外的手也顺势垂下,孤零零地耷在了床边。
楚九渊注意到动静,循声看去,默默将他垂下的手又挪了回去。
这样便好。
他替他掖好被角,重又走至窗前,看向木桌上平躺的竹简。
黑白分明的空间中,银蓝色的月光直直照入,竹简一面月白,一面墨黑,泾渭分明。
……
不知是过了几个时辰,屋外鸟声渐起又渐落,艳阳升上三竿,竟已是到了正午。
床上的人还蜷在被窝里,抱着红被单缩成一团,长久的睡梦过后,四肢轻松又舒适,因烧热而沉重的身子早已恢复。
他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的视野依旧一团糟,被无声闪耀的白光所模糊。
“……阿月?”
寄无忧揉了揉惺忪的眼,最先从嘴里唤出的,是那个人——只有他才能叫的称谓。
他好像还有什么很重要的话,没对他说出口。
然而屋里迟迟无人回应,只有紧闭的木窗被风吹上的一点沉闷的震声,除此以外,静得可怕。
寄无忧撑起休息过度的身子,如瀑的青丝尽数洒下,宛若一道漆黑顺滑的帘幕。
轻薄的内衫漏了些风进来,寄无忧凉得缩了缩身子,抬眼一看,才瞧见自己的袍子被晾在了窗台口,享受着窗外艳阳的曝晒。
寄无忧走上前,轻盈的衣袍一舞,重新披在了身上。他刚想再唤几声阿月,就看见桌上平平地放着一张信纸。
他心下一触,急忙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