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无忧身后的书柜中又冒出两只银白色的手,竟是左右夹击,夺下竹简,解开了束缚其上的金丝红绳。
散落的竹简之上瞬间炸开一道白光,直直刺入了寄无忧毫无防备的眼中。
清澈的双目渐渐失神,失焦,最后——沉沉地闭了起来。
沉闷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秦珅急步走上前,半跪下来晃了晃一动不动的身子,却久久都不能得到回应。
寄无忧双目轻闭,脸侧向一边,好似陷入了平稳无澜的梦中。
无字竹简躺在地上,泛出的微光渐渐淡去。
无数双银白色的手平地冒出,将寄无忧陷入深眠的身体从秦珅手中夺了下来,拖入了某个未知的空间之中。
“放心吧,他可安全得很。”
不觉晓尖细的嘲笑声回荡屋中,尾音轻佻上扬。
“我什么时候害过人?秦珅,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什么也没有。”
秦珅重又戴上斗笠,用阴影遮去了失态的表情。
不觉晓说得没错。
不过一个认识不到半天的毛头小子,就算真的出事了,他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但是。
闭关八百年,一个不怕他,不把他当成传说来区别看待的人……寄无忧还是第一个。
他捏着斗笠一角,向下又压了压。
这时,秦珅才用余光,悄悄地瞥了一眼寄无忧所消失的那片区域。
他转过身,风般离去。 白光照入双眼时,寄无忧感到体内一直由他控制的神识骤然断了联系,晃晃悠悠地飘出了倒下的身体。
竹简表面无字,泛起的淡淡微光,将不受控制的神识灵体吸了过去。
寄无忧一瞬间几乎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
陌生的空间中寒风凌冽,他闭紧眼,神色凝重,一语不发承受刺骨的冷,为将至的大难做好了准备。
人是昏的,天是暗的。
他直直向下坠,像是要被吸入地心之下。
一阵天旋地转过后,暴风吹袭的干冷痛楚已然消失,发疼的耳边竟传来鸟声,清脆悦耳,那样不真实。
寄无忧干涩的喉间咽了咽,他能感受,能听到看到了,但他又并没有真的‘活着’——神识灵体,竟附身到了一处熟悉却陌生的年轻躯壳中。
知觉由筋脉血液漫上四肢,寄无忧渐渐找回了身体的主动权,但来不及他尝试动作,眉心处忽然传来一阵尖细迅速的疼,害他缩紧眉头,以为刚一清醒就遇着了什么袭击。
“……师弟,你快醒醒!师弟!”
师弟?是在喊他?
寄无忧在手肘支撑下爬起,将雪地压下一片印子,他手指僵硬冰凉,揉着撞红一块的额头,惊讶地盯着眼前人道:“白长卿!”
额头立刻又挨了一记打。
“说过多少次了,要叫师兄!”
白长卿依旧是不饶人的性子,寄无忧从前那会儿总觉得这位热心的白师兄烦人得很,一意与他作对。
但在经历了这一世种种变数之后,他对白长卿也有所改观,烦人虽烦人,但只要不在门派的事上招惹他,倒也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于是乖乖应声:“白师兄。”
“你!……你怎么回事,都答应了不要乱跑,我才带你过来的。”白长卿说教时的神色稍稍放柔,“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试炼都要结束了,你还在这儿睡觉!”
寄无忧快被震聋了,捂着耳朵回答:“放心好了,肯定赶得上。”
“哎!”白长卿龇着牙倾前一步,遂而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叹气,“师弟啊,那位仙姑大人压根没请你,我是看你一片诚心,才答应带你过来碰碰运气,这些,你总不会忘了吧?”
寄无忧低头沉思,似是无心地乖乖回答:“没忘,耽误时辰是我不好,劳烦师兄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