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他掌握了一点实力,就自以为是,愚蠢得无可救药的话……
贤月死后,没有任何人责备过他。
这偌大的世间,一个无辜的孩子死去,竟然无一人会为他流泪,惋惜。
寄无忧清楚,全部,都是他的过错。
贤月连一个值得去爱的人都不曾遇到,就因为他的自大而早早陨落。
不是他的错,还是什么?
寄无忧解释完,除了略微发抖的声音外,意外地平静。
贤月抬起眸,又问:“所以师父才留下了胸上的疤吗?”
寄无忧勉强扯出一抹笑:“怎么,和你想象的死法不一样吗?”
他心里堵堵的,像压着了什么东西似的。只有这时,他才明白沉重二字是那么的贴切。
“不,我只是以为,是因为别的什么人才留的,是我的话……”贤月自嘲地笑了笑,“还是稍微有点嫉妒。”
“还不都是你自己。”寄无忧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过,阿月为什么会以为是项逐天杀了你?”
毕竟项逐天可是贤王——贤月生父的亲传弟子。
“项峰主身上……有一些不好的味道。”贤月解释的声音放得很低很轻,细若蚊蝇,语气却又斩钉截铁——
“他在修魔。”
话说至此,不顾寄无忧怎样惊讶地拉住他质问问,贤月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一抬,直直地盯着寄无忧身后的……什么东西。
“怎么,见鬼了?”他有所不解,开玩笑地勾了勾嘴角,顺着少年看向的方向回头一看,立刻笑不出来了。
不仅笑不出来,还瞬间向后一退,险些跌一个大跟头。
一张病瘦阴白的脸,映着绿叶缝中射来的幽幽月光,忽明忽暗。
“……”
卧槽,鬼。
项逐天本身的相貌倒只是有些女气阴沉,没有多恐怖,偏偏他这回挑对了时机与地点出现——落在寄无忧眼中,真是与魑魅魍魉没什么区别。
项逐天凤眸一拧,面无表情,嘲讽似地拖长音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的?”
外人一不在,他这位众人爱戴的‘温柔’师兄就大大方方地摘下了假面。
至于贤月……这会儿,门派众人都把他当做一个混血废灵脉的小傻子,在他面前除非谈论机密,否则都不特意避讳——把他彻底当成空气对待。
寄无忧嘴角微扬,额上落下一滴薄汗。
他不确定刚刚的对话,是否也进了项逐天的耳朵。
灵光一现,他试探地说道:“师兄刚刚不都听到了?我们虽是差了几岁,但对那一件事,还蛮聊得来。”
“什么事?”项逐天那两道细眉不解地皱起,“我没听到你们在说什么。”
寄无忧沉默地观察了他几秒,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如果再有什么状况与条件出现变化,现状搞不好会变得更加糟糕。
项逐天重新扬起下巴,道:“别说那些了,薛家的人我已经带回湖边了,你们现在就随我过去。”
这才过了多久?
寄无忧想要抱怨,但见项逐天没要离开二人的意思,也便暂且装乖,闭上了嘴。
“先跟他过去。”他拉着阿月的手,小手嘱咐。
少年握住他的手,幅度极轻地点了点头。
绿洲并不大,他们虽被蛇妖带至此处,走了不到半晌的时间,便又回到了当初他们来时歇脚的那片湖边。
果真如项逐天所说,其余三人齐聚湖边。
不过看脸色,果然不全是自愿聚在这里的。
薛晚尘脸色尤其不善——甚至比他顶着艳阳走了一整天沙地后的表情更加恐怖。
而紫云天端正而拘谨地站在他的小少爷身边,受他一脸死气沉沉影响,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