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领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座大山压在他心里。
太难了,左右为难还难上加难。
…
又是熟悉的地方。
灰暗的天空,荒芜的土地。
上次来不及看的细碎闪光这次也有时间看了。
唐纳德没有像往常一样蹲坐下来。他的腰板笔直,眼神依旧有些许的茫然无措,可脚步虽慢,却还是一步一步的缓缓走向细碎闪光的方向。
依旧是看不到的边界,即使回头都会发现,自己的脚步都已经看不到头了。
哪里是起始,哪里是终点,现在都变成了未知。
然而唐纳德仍旧坚定的走向前方。虽然不知道到底从哪里开始,从哪里结束,但是他知道,他离开了原点,他在从过去走向未来。
对于一直守在原地的他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唐纳德发现细碎的闪光近了。
他能看到了。那是——
那是一片海,是一片铁海——!
里面是滚烫的铁水,还在冒烟!
那些细碎的闪光,俨然就是铁水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光。
而荒地与铁水的海之间,是无形的边界,泾渭分明,犹如有一条三八线横亘在这里一样。 唐纳德伸出一只脚迈过这无形的分界线, 鞋底发出滋滋的、不堪重负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人, 一个还站在原地, 一个已经随着踏进浅海的脚潜入了铁水里。
唐纳德进入了这滚烫的、铁水形成的海中。
他不能呼吸了。
他感觉到铁水烫的皮肤发疼,它们钻入他的骨头, 融掉了骨头。然后液体代替了固体, 铁水替代了骨头。
窒息的念头充盈着脑海,但这无法阻隔, 或者说压制住窒息的感觉。
不能呼吸。
进铁水前憋住的氧气随着时间缓缓消耗,它们慢慢的溜走, 一点点带来死亡的阴影。
本能的张开嘴, 灌进来的都是滚烫的铁水。
平时吃口热饭都要娇气喊烫的他此时满嘴是泡,被烫得通红, 只能徒劳的张着嘴, 讲不出话, 发不出声, 呼救的话语就这样憋在嘴里, 憋回心里。
而溺水该有的气泡在铁水里也一点儿都没显现出来。
此时才意识到, 他还是怕死的。
他挣扎着往上扑腾, 却扔停留在原地,不如说因为力道反而把自己往铁水里推了推。
四肢逐渐失去知觉, 身体里灌满了从嘴里流入的铁水。
他感觉到自己在一点一点的, 被焚烧殆尽。
好像变成了一条缥缈的丝带,居无定所,随波逐流。然而他远比浮萍的命运要更坎坷。
浮萍生于水中, 长于水中,也死于水中。可他……既不生于此,也不长于此,只能死于此。
葬身于并非养育自己的地方,实在太过悲哀。
就在这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死去……他不想。
唐纳德不想。
然而他已然想不到也做不到任何的补救措施。
他感觉自己被分成一片片的碎片,融入这铁水之中——他终究还是葬身于此。
随着铁水的浪被打回岸边,打回无形的分界线。
铁水的表面显现出千千万万个他,“他们”都随着铁水,被卷回有血有肉在岸边漠然旁观的他的身边。
撕裂般的感觉渐渐消退,两个人终究又变回了一个人。
刚刚漠然看着‘自己’葬身的唐纳德就好像从未存在。
而葬身于铁水中的唐纳德也仿佛从未出现。
未曾冷眼旁观,也未曾冲动身死。
唐纳德收回了迈出去的脚,毫不在意的坐在这片荒芜之上,看着晃眼的铁水,一动未动的度过在这里剩下的时间。
似乎在告诉它们,他不会再被引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