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虞重锐哪里可怕?
阿婆迎着我疑惑的眼神,反问道:“如果他不是像圣人一样真的心无杂念,却可以控制自己不去想,这样的人不可怕吗?”
我想起邓子射在心里一边念经一边拔刀的诡异模样,可能确实不是人人都能做到吧,但这听上去也不是很难呀。
我心中不以为然,但没有出言反驳。
“不服气?”阿婆笑嗔我一眼,“那你试试从现在开始心里不许想他,坚持半刻钟,你看你能不能做到?”
我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我的心思有那么容易看穿吗?
阿婆说不许想他,但越是不让想,我越控制不住。别说半刻钟了,我满脑子都是虞重锐,片刻也无法停止。
这么看来,邓子射其实比我强多了,起码他心里念叨几遍之后,就没再想要把我剖两半。
说曹操曹操就到,我正跟阿婆说着话呢,邓子射一手拎食盒,另一手举着一只拳头大的鲜桃,一边走一边咔嚓咔嚓地咬着漫步踱过来。
“婆婆,对不起啊,把你一个人丢这儿。”他走到跟前,把吃完的桃核扔在花圃里,“早上我看你睡得熟,就自行去城里的药铺采购了。嘿!洛阳不愧是天下之都、四方汇聚,好多别的地方买不到的稀奇药材,这儿全有!你在家呆着闷不闷?我给你买了洛阳最有名的美酒佳肴,你肯定没吃过!快来尝尝!”
阿婆说:“不闷,这不有小姑娘陪我说话吗?”
邓子射兴冲冲地把食盒里的吃食摆到旁边凉亭桌子上,都是些清淡易嚼、适合老人家的菜式。我看见里面的杯盏,想起我给凤鸢买的石冻春,而且他俩似乎还有体己话要说,便告辞去了前院。
昨日下车急着去见大夫没顾上,把酒落在车上了,常三哥和马车此时都送虞重锐去了城里。我猜他们不会把酒带去台省署衙,到门房问了问,常三哥果然把那几坛酒存在门房那里,嘱托他们转交给我。
园子里人少,我拎着酒坛子转了大一圈,才问到凤鸢人在厨房。朝食已过,下一餐还早着呢,厨娘都去歇息了,她在厨下做什么?
我找过去隔着窗户一看,原来凤鸢偷偷躲在灶间旁边的小库房里,弄了几个小菜摆在矮几上,一个人吃着小酒呢。
看来我这礼是送对了,凤鸢一定会喜欢的。收了我的礼物,往后她不会天天在心里骂我了吧?
我正要绕到门口进去,有人比我捷足先登,邓子射大步跨进门槛,嘿嘿笑道:“凤鸢,你这是为情所困黯然神伤,一个人躲起来借酒浇愁吗?” 为情所困借酒浇愁, 他们不会要说凤鸢和虞重锐的情|事吧?那我现在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我在外头先等等。这不算听壁脚,不算。
凤鸢正把酒盅凑到唇边,白了他一眼:“谁说我借酒浇愁, 我心情好,高兴!喝点酒庆祝一下!”说完仰头把一盅酒一饮而尽,满足地“啧”了一声。
“对, 你高兴也喝酒,心里不爽利也喝酒, 闲着无聊没事干更要来点小酒解解闷, 总之喝就是了!”邓子射自己从碗橱里拿了小碗筷子,大喇喇地坐到凤鸢身边,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啊,来,我陪你!”
他拿起酒壶就往碗里倒,凤鸢心疼地伸手去抢:“你当喝水哪,这么大的碗!这是洛阳新流行的烧春, 一斤也要五百钱的!”
凤鸢果然喜欢喝烧春,我要说店家白送了一壶, 她肯定要乐坏了。
“你怎么还这么抠啊。虞重锐每个月给你三两例银, 逢年过节还有红包打赏,你吃他的住他的一分不用花,钱都攒着干什么?”邓子射轻轻巧巧地绕过她的手把酒倒满了, 对凤鸢邪魅一笑, “不是想给自己存嫁妆吧?”
凤鸢说:“我都已经是少爷的人了, 还要什么嫁妆?少爷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反正没什么花销,就先存着,万一将来有需要用钱的时候呢?”
邓子射端起碗掩在嘴边,嗤笑道:“你算什么他的人……”
凤鸢冲他柳眉倒竖举起手:“你是来喝酒的还是给我添堵的?不喝就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