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扎心,气得江石又灌了卫煦几碗酒。
隔得一日,阿萁挎了砍刀,从村后小竹林那挑了一根老竹拖了回来,缠着施进要他帮自己劈竹签。
施进精神抖擞,半点没有宿醉得模样,打着赤膊在院中绑着弓玄,看着女儿拖回的竹子,纳闷问道:“萁娘,你劈竹签做什么用?”
阿萁敲着他的肩笑道:“阿爹先不问,我有大用处,只是成不成还不好说,先不说嘴。”
这点小事,施进哪会让女儿失望,见阿萁挥着刀清竹枝,大笑道:“你人小,力气又寻常,不利索。你去堆个火堆,阿爹来。”
阿萁依言将刀交给施进,自己去升了一堆,施进将竹子用火烤了烤,又问了阿萁竹签的长短粗细。阿萁连比带划,惹得陈氏坐在荫处笑,道:“你们父女做得什么哑戏。”
施进依言劈出几样竹签,笑道:“萁娘,你这些竹签,长的短的,粗的细的,真个有用处?推枣磨都嫌太长。”
阿萁却眉开眼笑地收起竹签,谢过施进后,道:“阿爹,我都多大了还推枣磨,连着阿豆都不大愿玩了。”
施进笑道:“那你拿来做什么?”
阿萁撒娇道:“阿爹先不管嘛。”
施进哈哈大笑,道:“依你依你,别扎了手。”唉,他辛苦养下的女儿,再疼也疼不得几年了。陈氏在那托着肚子嗔怪:“夫郎,你就随着她胡闹吧。”
阿萁笑着抱着竹签回屋,又将房门关紧,阿叶无奈,道:“二妹究竟做甚么?这般藏藏躲躲的的?”
阿萁从床底下拖出藏着一个瓦罐,从里面取出一个香团,凑到阿叶鼻前问道:“阿姊,你闻闻,香不香。”
阿叶闻了一闻,点头:“好闻,这个便是你前几日那香粉揉得香团?你要丸香丸?还是做香饼?”
阿萁摇头道:“我想做线香,我看江伯母家中的香谱,都是饼啊丸啊篆啊,焚香时少不得香炉,不大简便,便想着做一方简香,带在身边,不要香炉也可以焚的香。”
阿叶被勾起好奇心,过来搭手,又皱眉道:“线香是个什么模样?线圈一般?”
阿萁笑起来:“阿姊多想了,我也不谈风雅,只图个简便,自然是一个直条便好,不拘往哪一插,便好焚香。”
阿叶担忧道:“都说香通灵静心,除却拜佛祷告的,焚香的不都是些贵人?他们岂会怕麻烦?”
阿萁道:“我想即便是雅事,有时也图个快便,譬如手边没个香炉什么的,譬如扫墓时不便点香。”她边和阿叶说话,边取过一根细竹签将香泥附在上面,搓得圆滑,轻轻搁在香板上,她初做,手生,搓出的香虽不大好看,倒也有些模样。
阿叶看后,笑道:“可是留出一截签子便好?”她挽起袖子,“我来试试。”
阿萁撒开手,看阿叶搓出的香,比她做得还要好看些,一个福身,笑求道:“求阿姊搭手,帮我多做几支。”
阿叶轻点一下她的鼻间:“你我姊妹,哪当你求啊!”
阿萁看阿叶又做了几支,支支粗细仿佛,拍手连夸阿叶手巧。自己却拿出一根钻了个眼的竹筒,将香填在里面,挤出长细条的香泥,理直后去得去尾切得齐整,摆在香板上再压好木条。挤得额上冒细汗这才得二十四支香,并阿叶搓好的那十二支,一道摆在窗台上晒。
阿叶满手染着香气,不放心地问道:“萁娘,你这方法稀奇古怪,真的可用?”
阿萁看着晒着的香,宽心道:“成不成的,试过才知嘛,不试一试,怎知能不能用?阿姊,我偷偷放一边晒,你帮我瞒着豆娘,免得她好奇伸手拿捏坏了。”
阿叶笑起来:“你放在这处晒,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不如你架竹梯,晒到柴棚顶上。”
阿萁一拍手,道:“果然好主意。”
他们姊妹二人合力将香板搁到了柴棚顶上,阿萁仰起脸,看着那些香板,心间有香残留,这些香……这些香,若是成了,定然与众不同。 阿萁这几日有事没事就绕着柴棚转,面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顺嘴还安慰跟着她殷殷期盼的叶娘,只有她自己知晓:自己的心里也是猫抓一般,左挠右挠的,挠得她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