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昌平亦是头一遭进这宗正寺,在门厅叫吴庞德拦住了,又是好一番啰嗦。吴庞德已然得到旨意,知道詹事府要来人,此刻见来的不过是个穿绿袍的年轻官员,便愈发的不加客气。许昌平只差连官靴都脱了下来,这才从新捧了那贺表,一路跟着人进了定权住的内院。抬首看那院门,心中不由一滞,,咬牙走过。待穿过层层把守金吾,一引路的内侍将他带至门下,进去通秉道:“殿下,詹事府的许主簿来为殿下贺寿了。”
定权闻言,登时从床上翻身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行动唐突,略清了清嗓子道:“哪位许主簿?傅光时呢?”那内侍答道:“傅大人本部事冗,衙内公推许主簿代达。”定权这才点头道:“叫他进来吧。”自己也整了整衣衫,走到了外室。
许昌平自中秋过后,未再见太子,此刻见到,只觉他除了略略憔悴外,精神却还尚佳。一时无语,只是跪倒向他叩首道:“微臣詹事府主簿许昌平谨代衙内同僚恭贺殿下华诞。”定权嗯一声,接过他手中贺表,慢慢打开,对那内侍道:“去把门敞开,孤看不太清楚。”那内侍应声而去,定权只道:“许主簿快请起吧。”许昌平轻声道:“臣这般跪着方好和殿下说话。”定内见那随侍回返,
又吩咐道:“去斟茶来。”那内侍回道:“殿下,已没有热水了。”定权皱眉道:“没有热水便问吴庞德去要。”那内侍为难道:“那这边??????”定权道:“你将门敞开便是,院内这么许多的人,还会出什么事?况且许主簿过来,不是陛下的旨意么?不然吴庞德最懂得防微杜渐的道理,他如何便不跟来了?”那内侍见他发作,唯唯道:“臣这便去。”
许昌平见他去远,低首道:“殿下受苦了,臣死罪。”定权叹
道:“也不算什么,你告诉我,外面怎么样了?”许昌平答道:“听闻昨日敕使已返。”定权道:“我也估摸到了,长州那边换将的事情,定然还是顺利的。否则陛下今日不会赐宴,你也进不来。我是问你……”
许昌平道:“臣未敢轻举妄动。臣此日过来,只是想问殿下一句话。”定权道:“你说。”许昌平低声问道:“中秋宴上,殿下为何便要一口认罪,咬定那首童谣是自己传的?”定权一愣,方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昌平向院外望了一眼,才咬牙道:“臣若有僭越的地方,还请殿下恕罪。”定权催促道:“你只管直说,眼下这个情形了,还说
这些做什么?”许昌平道:“是。臣想请问的便是,殿下屈尊到臣寒舍之时,还只道此事不知是何人所为,如何到了中秋便认定了陛下也是知情的?”定权一时却被他问住了,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这许多日来,诸事纷纭,接踵而至,自己亦只是疲于奔命。况且中秋之事,自己其后亦是不愿多想,此刻再忆及当日□,虽相隔了不到一月,竟已觉得有些恍惚。经许昌平重新一提,千头万绪登时一齐涌了出来,当日那点说不出的怪异也再上心头。是因为父亲在宴前的呵斥,是因为堂叔祖在宴上的胡言乱语,是因为卢世瑜的那幅字,还是因为齐王肆无忌惮的告发?当日所见的一切,都仿似在告诉自己,是父亲在谋划着这件事情;但是到底为何自己一早便会怀据了这样的心思?
一件从未念及过的事情已然隐隐浮出,定权不敢深想,不由面色发白,又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许昌平低头道:“顾将军可曾和殿下说过些什么?”定权掌心微有汗出,回忆前事,慢慢转述道:“顾将军说过,心中忐忑,
觉得事情尚未开始。又说,陛下的性子,他比我要清楚。”声音却轻得很,便如自语一般。许昌平又问道:“殿下从臣家中回去,不过十三日晌午,十三日下午或十四日,殿下可又去了何处?”定权心内已是一片木然,半晌方道:“我又回了顾将军府中,将听到的话告诉了他。”许昌平道:“那顾将军怎么说?”定权慢慢摇首道:“他听了,什么都没说,只是行走时膝头软了一下。我……本宫便说要他放心,这件事情由本宫一力来承担,他,他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许昌平!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昌平叩首道:“臣有罪当死。臣自殿下移驾以来,无一时一刻能够安寝,日思夜想,只是觉得事有跷蹊。殿下,张大人拿出的那张字条上,都写了些什么?”见定权只是沉吟不语,又道:“请殿下务必明白相告,臣一心所系唯王事而已,若殿下有一丝半毫闪失,臣便当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