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徐竟炎跟着秦鹿下楼。
他道:“今日将军拉着我们几个喝了些酒,还论了军功,正式场合,铠甲是不能脱的,我回去准备换衣裳时,又被刘宪拉住了,说了好些话……作别了他我就来找你了。”
秦鹿哦了一声,问徐竟炎:“你喝酒啦?”
“一些,是北漠百姓去年埋在土里的桂花酿,味道不错。”徐竟炎本想停步,没想到秦鹿居然朝门外走去了,于是他连忙跟上,问了句:“秦姑娘这是去哪儿?”
“我还没吃饭,打算出去看看那闹市里有无什么好吃的。”秦鹿说着,双手环胸,手指摆弄着束袖的带子玩儿。她见徐竟炎的腰上挂着个小酒坛子,于是问他:“是这个桂花酿吗?”
徐竟炎低头看了一眼酒坛,摇了摇头,又说:“你若想尝尝,我倒是知道谁家有,凭着我现下这身军装,应当不用花钱也能喝到。”
秦鹿唔了一声,点头道:“好啊,带我去尝尝。”
徐竟炎本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秦鹿一个姑娘家,当真打算与他一同喝酒,这回反而是徐竟炎有些不自在了。
可说出去的话儿哪有做不到的道理,徐竟炎还是领着秦鹿去了一家店,那家酒楼的门外也摆着一些摊位,秦鹿瞥了一眼,大多是肉食,本就是给将士们吃的,她吃不了。
酒楼的老板认得徐竟炎,连忙领着二人去了楼上的小雅间,爱喝酒的男人都在一楼大堂里,挤在一堆热闹,还能吹牛。
雅间前面隔着一道木屏风,一楼的人群秦鹿看不太清楚,只能瞧见坐在自己对面的徐竟炎似乎有些局促。
桂花酿端了上来,徐竟炎体谅秦鹿是个姑娘,故而只要了一壶,本想与对方小酌,却没想到秦鹿说:“这么点儿都不够润嘴的,小二,多拿两坛来,我与徐公子也好多聊聊话。”
秦鹿问了徐竟炎战场上的事儿,生死擦肩,也有许多回,徐竟炎的运气不错,杀了不知多少敌军,他们大约统计了人数,这回羊国死伤近万,损失最为惨重,而邑国也至少损失了三千兵,如若细细统计下来,恐怕不止这些数。
北漠就好许多,死伤加在一起,只有一千多,可以说是以一敌十的奇迹之战。
在这其中,那个燕京过来的颜姬,也出了不少力,她会一些岐黄之术,能呼风唤雨,帮了大忙,若没有她,恐怕七夜城危矣。
提到战事,徐竟炎便滔滔不绝,秦鹿就光吃着酱菜配桂花酿,听他说了许长时间,等徐竟炎口干舌燥了,才发觉自己话多,于是笑说:“不知道为何,我见秦姑娘总觉得亲切,我原不是个话多的人,现下反而啰嗦了。”
“先前在街巷前,徐公子见过白衣,就是那个不着调的小孩儿。”秦鹿喝了桂花酿,眼尾微微泛红,倒显了几分风情,她放下酒杯道:“那时我欠徐公子的解释,今日便说给你听吧。”
秦鹿突然垂眸,说:“我在北漠耽搁了好些日子也没找到天香花,最迟后日也得走了,否则赶不及回去,也见不了友人的最后一面。”
徐竟炎似乎有话要说,秦鹿轻轻叹了口气:“我与徐公子说个故事吧,这个故事……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不知徐公子可听说过慕山起义军啊?”
“听过。”徐竟炎点头,慕山起义军的统领为秦虎,曾经让天赐一度觉得头疼难缠,虽是英雄豪杰,却站错了阵营,最终得了个落败的下场。
秦鹿说:“这世上有人、有妖、有仙也有鬼,每一种生命,都在以其不同的方式活着,既有生死,便有轮回,白衣是鬼……我也是。”
乍一听秦鹿是鬼,徐竟炎惊讶,却也有些预料之中的释然。
后来秦鹿说给他听的故事,关乎于一百年前的慕山起义军统领,那个如今已经写入史记中,寥寥几页纸的男人。
秦鹿道:“兄长疼我,爱我,护我,哪怕他知晓我并非是他的亲妹妹,却待我比任何人都好,兄长死时,让三千英魂送我离开,也正因为如此,我的魂魄才得以保存,直至见到主人。”
再看向坐在对面的男子,秦鹿想,恐怕是因为自己醉酒了,才会在这张脸上,再看见秦虎那种肆意的笑,他胡子拉擦,从不打理自己,与徐竟炎的性子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