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过是个幻影,是用奥丁神力护住的最后一丝意念,什么也碰不着。
她就笑了一下。
洛基眸光颤着,像漾开了波光不能平静的湖,下意识伸手去碰发顶,随即意识到这个动作很傻,往后退开一段距离。
这时候一点儿都不像把托尔气得七窍生烟的邪神。
“洛基。”弗丽嘉道。音容依旧,像在无数个讲故事的夜晚里那样温柔。
洛基没应。
他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气,恍然道:“这么说,奥丁是真的快死了。”
弗丽嘉道:“总有尽头的。”
洛基知道弗丽嘉受过黑暗精灵的一剑,抬眼去看,她身上半点伤痕都没有。
意念怎么可能有伤痕。
洛基移开眼,难得有话不知如何说出口,话语在舌尖徘徊,最终只是慢慢道:“那个时候……痛苦吗?”
“不。”弗丽嘉的幻影在他身旁坐下,凝视他,“轻飘飘,像飞起来的羽毛,什么痛楚都没有。只有一点遗憾,这么多。”
她掐了尾指的一截,比个大概:“神和人一样,临死前才知道什么最遗憾。”
“你遗憾什么?”洛基刺道,“离开之前没见到你的好丈夫和好儿子?”
“不。”弗丽嘉道,“你哥哥和你父亲……”
洛基冷冷打断:“奥丁不是我父亲。”
他话出口,恍惚之间又似回到在大牢里见弗丽嘉最后一面的时候。
彼时说的是一样的话,都像扎人心头的针。
然后听见弗丽嘉在耳畔轻轻地问:“那,我也不是你的母亲吗?”
洛基握紧了拳头。
“你和托尔都是我的骄傲。奥丁说你幻术用得非常好,远远超过我。”弗丽嘉没有追问,回忆往事似的放空了眼,“我很高兴。”
她的声音听着越来越轻,说到最后,剩了游丝般的一缕气。
一只手放进洛基握紧又打开的掌心里,她道:“只是你的聪明,从来不愿意用在自己身上。”
说这么多话对一丝意念来说负担过重了。
弗丽嘉闭上眼。
洛基倏然一握手,像梦中仓惶惊醒,脱口而出:“母亲——”
眼前已经没了弗丽嘉的影子。 烤面包机“噔”地一声弹起来两片面包。
早晨的餐厅里除了食物的香气, 往往还充斥着许多声音。
桌子底下什么东西窸窸窣窣。
董事长坐在餐桌边,什么也没觉察似的打开全息面屏看今天早上的新闻。
过没一会儿, 桌布自动从里头掀了开来, 探出个小小的脑袋。
小雏菊宝宝一抬头发现被爸爸斜了目光捉个正着,又惊又喜,尖叫一声, 拖着用毛线栓了的彩虹小马飞奔而出,一双短腿跑得还挺快,呼哧呼哧,带起轻轻的一阵风。
薄薄的小鸡斗篷,头顶绒绒的红鸡冠随着跑动一晃一晃。
她再跑得远一些, 有着掩耳盗铃式的乐观,自我感觉逃脱了爸爸的掌控范围, 结果一回头, 老父亲还望着这边似笑非笑,惹得这小的直捂眼睛,叫一声“爸爸”,蹲下去装成个鸡蛋。
这几天围坐在餐桌边一起吃饭的托尔跟史蒂芬的位置已经空了下去。
找到奥丁, 托尔迫不及待带着父亲和惹事的弟弟回阿斯加德,昨天晚上巨大彩虹贯穿天际的天文奇景被人拍下, 今天就上了报纸的头条。
头条标题写“雷神又双叒来了”, 哪知道人家已经在纽约富豪家里蹭吃蹭喝了好几天。
洛基离开,史蒂芬的任务完成,自然也要走。
临走前, 连个包袱也不必打、带着悬戒走天下的至尊法师说要付这几天的食宿费。
说得非常认真,掏口袋的时候表情就无比精彩。
托尼悠闲地抱着双臂,看他低头拍口袋。也不催,跟温蒂要了一杯咖啡坐下来慢慢地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