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头那一瞬间,他仿佛听见脖子那里一根筋绷紧的声音。
随之而来是定身般的动弹不得,即使坚韧强大如钢铁侠,也不由得在被窝里狠狠皱眉。
他要缓一缓。
才缓两秒,老父亲就听见门口传来女儿的脚步声。
黛茜听说爸爸醒了,非常高兴,脸蛋上还沾着刷牙遗留的泡沫,就要跑过来跟爸爸道早安。
“早上好,爸爸!”嫩嫩的小嗓音跟脚步声一块儿到达。
黛茜不知道她的爸爸正在跟扭伤的肌肉作斗争,只听见床那头传来闷闷一声:“早上好。”
托尼想要起床,结果手才摸到被子,就觉眼前蒙了一片黑影,抬眼一看,是他女儿高高地飞起来,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要直直坠落在他身上。
父爱如大山一样巍峨,父爱像大海一样沉默。
黛茜对她的爸爸贡献了许多的热情,不明白为什么今天爸爸回应得这样冷漠,硬是憋着一句话不跟她说,还要对她做鬼脸。
“这有点奇怪,爸爸。”黛茜道。
等她知道真相,已经是在吃早饭的时候。
温蒂用毛巾包了冰块,请托尼放到脖子上敷一敷。
“是睡姿问题吧。”温蒂暗暗想。
“落枕就是很严重的吗?”黛茜问。
“不严重。”托尼道。
餐桌上摆着各式各样热气腾腾的美味早点,只有真正的英雄和落枕患者才能够在美味面前仍然目不斜视。
“过两天就能完全好了。”托尼道。
黛茜不由得要为多灾多难的老父亲叹一口气。
得了落枕,抬头很痛苦,低头很痛苦,扭头更加痛苦。
托尼吃早饭都吃得慢吞吞。
吃过早饭,老父亲在客厅里散步消消食,顺带着继续用冰敷脖子肉,好叫自己舒服一点儿。
“爸爸!”黛茜在背后叫人。
托尼要转头,犹豫一下,还是整个身体都转过去,看见女儿拿着个敲背的软锤子,在双目亮晶晶地瞧他。
“我想到一个很好的办法来帮你治病。”黛茜道。
背上的肌肉捶一捶可以放松,脖子上的肌肉捶一捶同样可以放松。
黛茜请托尼在沙发躺下,挥舞着小锤子,要来捶她爸爸的脖子。
托尼把眼珠子往上撇,看见小孩虎虎生风的豪迈姿态,不由得暗暗捏一把汗。
“请你轻一点。”托尼道。
“我会轻一点。”黛茜欣然同意,“别害怕。”
然而第一锤下去,做爸爸的就有些消受不了,不是黛茜下手太重,而是肌肉太脆弱。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不争气。
黛茜要再挥锤子,没有成功,托尼已经先一步把锤子从她手中接过,叹息道:“还是我来吧。”
“爸爸,我就是做得不好了吗?”黛茜问。
她看着有些难过,把头低下去。
“没有。”托尼道,“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他本来不打算再让自己受这些皮肉之苦,可眼见黛茜因为他这话恢复了精神,还鼓励地把锤子往他跟前推一推:“爸爸,你很棒!那你现在自己捶一捶。”
那大蓝眼睛中的鼓励和希冀,叫大人看了不忍心拒绝。
老父亲憋着一口疼痛的气,在脖子上叮叮咚咚捶打起来。
以毒攻毒,肌肉的酸楚在击打中得到短暂释放,令托尼眼中多了一些痛并快乐的粼粼波光。
黛茜瞧着她的爸爸像是渐渐有了好转,眼中也有一些粼粼的波光。
罗德上校这时候打视频电话过来,电话通了之后,他看着手机屏幕里相对含泪的两父女,顿时大惊:“发生什么事情了?!”
还好虚惊一场。
但生活就是有惊又有喜,喜在后头。罗德道:“今天下午的颁奖会,你可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