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孩子紧紧依偎的感觉,想必一瞬间自己成了天,又恨不能长成无边的大树,给幼小的种子坚实的臂弯。
为人父母,总归是很幸福的。
托尼抱着黛茜,虽然嘴上淡淡地说“只是一群假的蝙蝠”,不以为意,但娜塔莎看他还是把女儿往怀里再搂一搂。
抱孩子的姿势无比熟练。
她开始是笑,后来渐渐敛了笑容。
为保护黛茜而张开的手臂早已放了下去,怀中空落落,什么也没有。
外头又起风,从阳台吹进来,吹在脸上凉凉的。
黛茜打了个呵欠。
于是白天团子就着爸爸的臂弯睡了一觉,晚上格外精神,在玩具房拖着大熊宝宝的腿到处走,十一点喂了一瓶奶,还不愿意到小床上睡觉。
娜塔莎一整天都待在托尼的别墅里。
像她昨天请求托尼收留两天时说的,奔波了很久,想找个地方歇歇脚,很快就走。
她也像真要养伤休息的样子,乐于做饭,也乐于带托尼的小女儿。
娜塔莎很喜欢黛茜。
她在做特工的这么多年里,无论为谁服务,手上沾了血,走在无风的夜色里,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偶然的瞬间,想一想孕育个小生命,过普通生活的感受。
想到最后成了一片空白。
那是她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生活。
“她睡了。”娜塔莎轻轻拍着怀里绵软的一团,看黛茜玩着玩具,终于闭上眼睛,小鼻子小嘴巴在安睡时还轻轻地动一动,有趣得让人心里发软。低头去嗅一嗅,宝宝呼吸之间还带股香香的奶味儿。
新生命。
她走出“红房子”之前,受过一场特殊的毕业礼,手术刀冰冷,摘除了她的子宫,也永远摘除了孕育新生命的可能。
从而迎来黑寡妇的诞生。
娜塔莎低头亲亲黛茜的脸蛋,把她交还给在旁边默默看着的托尼。
托尼跟她的话并不多。至少不像从前那样多。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她的事情。”娜塔莎放轻了声音道,“你很幸运,托尼。”
声音这样轻,黛茜的小身子还是一扭,往爸爸怀里钻了钻。
“休息吧。”娜塔莎于是道。
别墅里各处的灯渐渐都熄灭了。
今晚的天气很好,月明星稀,淡而薄的月光透过玻璃窗透进房子里来,找得大理石地板一片清澈的莹白。
有个纤细的黑影悄无声息出了房间,经由客厅到阳台,翻身跃下。
像只猫投身进黑夜里。
那黑影离开不久,托尼打开卧房门,到厨房去倒一杯水。
冰块撞击杯壁,清脆的一声响。
“先生。”贾维斯道。
托尼眼也没抬:“让她去。” 娜塔莎去了一夜。
月光隐没进云翳里, 由浓转淡,等熬过漫长的子夜, 淡成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才见个轻灵敏捷的身影出现在别墅外。
说要休息是假,腿上的伤是真,秘密地奔波一夜, 黑寡妇动作虽轻,还是瞧得出左腿在行走时有些细微的异样。
她踏进客厅,一路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水喝。
托尼喝过的玻璃杯还放在流理台上。她借着光看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 喉咙微动,末了擦拭一下嘴角, 悄无声息地回了卧房。
贾维斯自始至终没有动静。
娜塔莎前一天来的时候改过这幢别墅的安保系统。然而贾维斯无处不在, 即便后来托尼给了她权限,这样秘密地来去,也瞒不过智能管家的眼睛。
然而他没有出声。
为什么没出声,娜塔莎清楚得很。
她顺手关上房门, 脱掉外套,进浴室飞快地洗个澡, 换了干净柔软的睡衣, 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放进抽屉的一把格洛克,枪膛还带着余温。子弹少了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