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又走过许多厂房,拿了很多的糖果,诸如会孵出小鸟的巧克力蛋、覆盆子风筝和大餐口香糖,越奇越有,装在工厂附赠的手提袋里,满满的一大包。
走完整个巧克力工厂,团子有些犯困,蜷缩在爸爸的怀里打瞌睡,看见喜欢的就很快睁开眼睛。
十月底的夜风越发凉起来,走出工厂大门,迎面的风呼呼钻进脖子,凉得幼儿一哆嗦,把头埋在托尼颈弯,等老父亲温暖的大手覆盖上来,遮挡了寒意,她听见外头热热闹闹的说话声,反而恢复点儿精神,抬起小手揉揉眼睛,转头望外边看。
“你的客人到现在也没有来。”托尼对威利道。
他指的是张灯结彩却空无一人的广场,装饰得再漂亮也没有用,生气无存,在咻咻的风声里格外冷清。
威利敲一敲手里握着的玻璃外壳包裹的木头手杖,弯唇笑起来,十分诚挚,将先前回答过托尼的话重复道:“不用担心,客人已经来了。”
空荡荡的广场,看在黛茜眼里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威利的客人从一开始就在。
盛装打扮,载歌载舞,糖果路上的糖果被泼洒往天空,落下来又是一场震耳欲聋的欢呼。
有大人,有小孩,看起来非常快乐。
“我很遗憾,斯塔克先生。”威利伸手揩了一下下巴,“显然到你这个年纪,已经完全失去了那样珍贵的东西。就像时间,一去不复返。所以难免会被表象蒙蔽,看不见表象之下的真实。”
托尼皱起眉:“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威利转而去看瞧着人群瞧得要痴了的小雏菊宝宝,答非所问:“很多孩子小时候都看得见。可惜后来他们长大,眼睛就一个比一个不好使,只能看见成了型的呆板的世界。不过也好。”
团子今晚因为爸爸的工作错过了万圣节前夜的变装表演,没想到在巧克力工厂补了回来。
她大眼睛里倒映着的景象精彩至极,近乎魔幻,穿黑衣、顶着南瓜头的人把头摘下来互相抛,而头摘下之后,脖颈上空空,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就有点儿吓人。
旁边有个坐在宴会桌前拿着糖果大吃大喝的老妇人,一不留神把目光放到威利三人身上来,发现黛茜在看,糖果梗在咽喉,那可怜的细细的脖子上显出个撑起的蝴蝶结样子。
她很快拍拍胸膛,把糖果咽下肚,随手抓了一把甘草根丢向南瓜人们,喝道:“嘿!有孩子!”
甘草根在空中长出雪白雪白的奶油花来,“噗”地落在南瓜人空无一物的脖颈上,幻化出一张张漂亮无比的面孔,只是头发没有颜色,眼瞳也没有颜色。
黛茜乐得直拍手。
她随即看见工厂大门口走进一对白了头发的夫妇。
这对夫妇从铁栅栏门穿行而过,脸上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仿佛只是遇见阵顽固而冰冷的风。
丈夫穿着黑白的西装,妻子颈上的珍珠项链刚好搭配白礼服,岁月沉淀,优雅又高贵。
在黛茜看来,这两位老人很有些眼熟。
她现在完全没了睡意,看着老夫妇一路径直走到这边来,距离越发靠近,那夫人还用眼睛瞧她,亮晶晶地眨一眨,眨出温暖的笑意,她就待不住,推推爸爸的胸膛,要到地板上去。
托尼不明所以。
做大人的完全处在一头雾水的状态,旁边的威利也不说话,只有团子一个劲儿高兴,现在又成了抱不住的小面团,他搂一搂无果,也就把黛茜放下来站着。
老夫妇离托尼只有几步路的距离。
那位老先生不知道怎么,脸上忽然流露出几分不自在,脚步一顿,就在原地站住了。
“霍华德?”
做妻子的回头看丈夫,眼神交汇,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多年了,还要闹什么别扭?!”
然而男人一犟起来,拿枪顶住头也不好使。
劝说两句无果,夫人就踩着高跟鞋快快靠近托尼,近得几乎要把脸都贴在托尼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