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托尼道,“我饿了,随便煮点东西吃。”
他拨一把被外头寒风吹得微乱的褐色的软发,顺带扯了领带,往沙发一坐,开始解袖扣。
怀里还扑一个绵软的面团,要在热情的拥抱之中收拾自己,可实在不容易。
“爸爸!”黛茜快乐地道,“我买零食,爸爸。”
“买了你也不许吃。”
老父亲把摘下的领带往女儿头上一放,瞧她伸手去拉扯:“要喝水。”
他眉梢一挑:“你可以帮忙吗?”
爱爸爸的小团子自告奋勇,十分积极,转身就跑:“我可以,爸爸!”
她捧着爸爸的杯子去厨房,折腾须臾,端着一大杯满满的冰水,冰块还在底下叮咚地碰撞着,跑到跟前,水已经洒了许多。
一路走来,一路湿漉漉的足迹。
托尼享受这样贴心的服务,微微眯眼,接了女儿递来的半杯水,仰头灌一口,两边脸颊也鼓起来。
黛茜瞧着,摸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鼓成圆,可比爸爸的小多了。
“水好吗,爸爸?”她揣着小手问。
“不算洒了的那一半,还值得嘉奖。”托尼随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你上午跟温蒂去商场,都买了什么?”
黛茜摆着手指跟爸爸数,数来数去,倒有几样重了的,最后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一共数了多少东西。
她想起来离开商场时看见的据大人说有些可怜的姐姐,也把她的事情告诉爸爸,末了把老父亲一抱,亲亲热热地道:“我有一个爸爸。”
托尼嗤地一声,把她脑袋一抹。
头发都抹乱了。
同一时刻,遥远宇宙。
星尘万变,在各自的轨道上沉默运行着。陨石横飞,还有亿万微小星群在无边无际的永恒宇宙中泛着微光,辗转运行。
一座飞船带着焰火,冲破闪烁的星云,驶往另外一个星球。
而飞船的出发地已是一片焰火,仿佛炼狱,但炼狱哪有这样可怖。
站在飞船驾驶舱中的是一名高挑的黑衣女人。
她的黑发垂落腰际,双手背在身后,目无波澜,直视前方,茫茫宇宙之中她没有方向,只管一路前行。
“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驾驶座上有个矮小的身影在低声抱怨。
他随即觉察身后传来的目光,面色一凛,假装无事发生:“别杀我……”
黑衣女人没作声。
正当驾驶座上的人以为真无事发生,却又听得身后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总会找到她。”
“我的希望。”黑衣女人启唇道,“我的……延续。”
她低声笑起来:“我的孩子。” 这是托尼第二次梦见来历不明的黑衣女人。
他在梦中, 她似鬼魅,如影随形, 有着最模糊的面孔和最沉默的语言, 但就这么分开众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向他。
无人阻拦。
他身边聚集着的——或称为同伴,或称为看客, 一一散开,为黑衣人让路,最终他孤立无援,而她站在他跟前,只伸出一根手指, 就像弹去轻飘飘的鸿毛,不费吹灰之力, 按倒了他。
“我是神, 无所不能。”那女人轻声道。
“你又算什么?”
她缓缓俯身,似乎悲悯,手却不留情,伸向托尼, 穿过托尼,于万钧的窒息中抓住了托尼护在身后的黛茜的手。
托尼倏然睁开眼。
他心跳得飞快, 卧房内暖气熏熏, 额头上却冷汗涔涔。
托尼很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梦。
监测到男主人醒来,贾维斯点亮窗户,梦魇褪去, 阳光进窗,又轻又亮的一层洒落在地板,虽早春的凉意未完全离去,仍然透出几分万物复苏的鲜活气息。
天气很好。托尼起得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