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总是躲着她的肖侍郎却满面笑容地站在门口亲迎,罗敷看这光景,便松了口气。
“小女能下床走动了,全亏秦夫人和徐先生半月来的辛苦,大人以后若有什么需要本官奔走的地方,请务必吩咐。”肖侍郎躬身道。
肖夫人沉默地将她引进绣楼,罗敷礼貌地冲她点头,关了门和徐步阳继续商讨病情。
王放将她拘的紧,平日只要没有大事,她都留在沉香殿钻研处方——除了妙仪,还有方琼的。徐步阳斟酌其中利害不敢面圣,索性吃住都在侍郎府,以给侍郎千金看病为借口哪也不去。他认真起来倒有模有样,写了几味昂贵的热性药材辅以整朵菩提雪,用银子为病人砸出一条生路。
“阿秦!”妙仪靠在床上,脸上依旧没多少血色,但至少能睁眼说话了。
徐步阳搬了把小马扎做在屏风后面,僵硬地扇风。这房里燃了火盆,他向来怕热,三伏天弄这玩意放在眼皮底下,实在是要了他的老命。
“别乱动。”罗敷把手伸进被窝,找到脉搏仔细听了一会儿。她太过专注,等到徐步阳的大嗓门亮起来才抬头。
妙仪埋在厚厚的被子里,水汪汪的眸子惊讶地望着她,“阿秦,你怎么不热啊?我爹搬了三个火盆过来呢!”
罗敷笑了笑,“当然热,但是大夫怎么能计较这个。”
肖夫人并未和孩子说菩提雪的事,她反而更加自在。妙仪是个善良懂事的女郎,一旦心里存了愧疚,这辈子都不能像以前那样对她。
“真是太有操守了……难怪陛下让你顶了袁大人的差。”妙仪瞅瞅扇风扇到手酸的徐步阳,衷心称赞道。
徐步阳膝盖中了一箭,没好气地嚷嚷:“师妹你过来,帮忙看看这两个方子哪个更好。”
妙仪忙道:“阿秦,你现在肯定有许多事要办,别在我这里耽搁了!我爹前天……”
小丫头没说下去,罗敷瞪了眼徐步阳,后者无辜地摊手表示并不是他造的孽。礼部和吏部挨在一块,肖侍郎作为品级高的官员,当然早早就知道隔壁的兄弟们在准备什么。
“等你再好些,就给方公子去封信吧。 ”她丢下一句,瞄了眼窗外的日头,“下楼再说。”
到了一楼,徐步阳将手上的黄纸抖得哗哗响,罗敷认真看过,方琼的脉案上多了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药局里那个颜美姑且算是越王的人,方氏与南安也有渊源,于是咱灵机一动,把宫中失窃的药材也往南边靠,结果发现不是白费力气。”
徐步阳指着纸上多出的三个字,“师妹你仔细想想,把这海朱砂加上去,药方不是顺溜多了!除了寻木华,咱认为这些东西足够试一试。”
“那就再弄点过来。”她脱口道,忽然感觉不对,“……但如果真是必需的草药,连太医院保存的都被故意毁了,南边肯定连渣都不剩。”
“正是如此,”徐步阳挠头,“现在我们有了四十年前□□的方子,唯一要做的就是根据药方来制解药。其实过程不复杂,就是搜集起来费事,做出来也要找人尝试药效,一来二去的太耗时间。”
方琼虽然底子好,但谁也不知道这毒性会什么时候发作,要是在节骨眼上掉链子,她这个主要负责的医师也没脸见人了。
罗敷拿笔把两张方子都工工整整地抄写一遍,“我回去再看。”
“伸手。”徐步阳把纸张堆在一旁,板着脸命令她。
罗敷没办法,乖乖挽起袖子露出手腕。
“俗话说医者不自医,师妹倒是很自觉嘛……”他优哉游哉地道,诊了一会儿,脸色却转而微沉,“你自己清楚吧?再过不久就要结婚了,你送个叫不醒的新娘子给他?”
罗敷抬头望望房梁。
“河鼓卫不看着你就怪了。咱还能更大点声——”
“行了,我又不是没控制过。”她有点烦躁,“需要的几味药材都在路上,山高水远的,总得耐心等一等。”
徐步阳快抓狂了,哭丧着脸:“你还等?天哪,师妹你心怎么这么宽,分咱一半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