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有好女_作者:南方赤火(565)

2019-12-17 南方赤火

    “郡主这些年在玉霄山过得好不好?下了山可有人欺负你?”她像以前那样攥着罗敷的手,心疼地说:“都长这么大了,王爷和夫人在天有灵,不知怎么高兴呢。”

    罗敷不好作答,只是笑笑。

    “出嫁前就待在王府里,再不要往这儿来了。”李氏语重心长地叹道,“子悟和你爹爹是结拜兄弟,我虽与阿雅没见几次,却打心眼里喜欢她。太皇太后当年信任我们,把你放在我这儿,你现在念着旧情,我和你伯伯都特别感激,可是阿秦,你得知道如今的将军府早已不是十六年前了。”

    “我以为太皇太后的做法很对,你回了明都,除了王府之外哪里都不要去;进了宫后,就安安心心待在她老人家身边,避着太后的人。今天阿津知道自己错了,却仍一意孤行,因为他所做的每件事都在为贺兰氏考虑,我们也一样。暖暖,而你不同,你得为自己打算,在明都,在匈奴,甚至在洛阳,你要做的惟有保全你自己。贺兰氏对陛下和太皇太后做出的承诺,只是在险要关头不让你有性命之忧,再担不住其他责任。今日一过,太后的人会变本加厉,你需要做好准备。”

    罗敷垂目不语,半晌轻松道:“伯母,我知晓了,以后就算是伯母找我,我也装作听不见。”

    李氏抚着她的额发,“暖暖,好孩子。伯母真想让你在家里多住几天,还是你以前睡的屋子……等入了冬,你就走了,伯母就见不到你了。”

    罗敷勉力扬起唇角,“伯母有孙子陪着,到时候就不会想我。”

    李氏招招手:“阿津,阿津,带郡主去库房,我去盯着你爹喝药。”她不再多言,偏头打量门前的女郎,眼角攒出些温柔的纹路。

    游廊里的绸灯被点亮了,罗敷走下台阶,模糊的记忆和现实中的景物重合。她记事很早,印象里贺兰夫人也是站在屋檐下,含笑注视着草地上的他们。

    桂花的香味丝丝缕缕嵌入胸口,她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一轮明月。

    中秋快要到了。

    再睁眼时,贺兰津提着灯笼立在桂树旁,叼着片纤长的草叶。他在前头带路,走过库房,忽然回眸道:

    “我让妹妹给我的小媳妇看病,南边那位会不会派人把我塞进麻袋悄悄沉河?咱们俩清清白白,顶多小时候动手动脚。”

    罗敷斟酌了一下,没想好怎么顶回去,女护卫已经代她发话:

    “公子再多嘴,就不是沉河这么舒服了。”

    贺兰津朗笑出声。

    罗敷解释道:“他不大喜欢沉河,都是腰斩啊分尸啊这种占地广、观众多的手段。”心里却思寻贺兰津说这话,怕是家里从老到小都知道她不是从玉霄山来的。

    “是吗,那我的屋子妹妹还进不进?”

    辛癸就差拔刀了。

    帕塔木正在喝药,看到两人来探望,大大的眼瞳流光溢彩:“阿姊来看我了呀!”

    贺兰津伤心道:“我的床都给你了,居然连问都不问我。”

    帕塔木乖乖地叫了声阿津,喜笑颜开地缠着罗敷坐过去,嘴唇还是没多少血色。

    罗敷捏着她的手腕,感到脉象比昨天强了些,“再动我就走了。”

    她果然安静下来,抬起长睫,见贺兰津背过身,疑惑地问:“阿津要去哪儿?”

    贺兰津恶意微笑:“逛花楼,看人跳舞,寻欢作乐,不到天亮不回来。”

    帕塔木欢快地说:“不要紧,有阿姊陪我呢,你快走吧。”

    罗敷受宠若惊。

    贺兰津的桃花眼飞出个惑人的弧度,拂去袍子上的草叶,施施然晃出去。

    小女郎的伤需要再换一次药,可能是睡觉不老实,蹭糊了一片。罗敷耐心处理着,随口道:

    “他生气了。”

    帕塔木莫名其妙:“没有啊,他还是笑的呢。你怎么知道他在生气?”

    罗敷顿了顿,委婉道:“我虚长你两岁。”

    一般笑得越好看就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