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
他回身的力度之大,险些把桌子上刚摆好的几样东西掀翻在地。
封如故抿了一口烟,望向窗外被百余恶魂绕身啃噬、呻·吟声渐大起来的丁酉:“你动手便动手,同他说那么多作甚,他又不会听。”
如一敛眉道:“住持说过,我面冷性烈,毫无佛门心性,需得时时修心修口。若是想要对人动手,需得对己、
对人说上三句良言善语,以消减杀念。若是对方不肯悔改,才可动手。”
封如故回想方才如一对丁酉所言,句句真理,也是句句废话。
封如故揭穿他的心思:“你其实就是想教训他吧?”
如一不置可否。
说到此处,封如故倒还委屈起来:“你刚才打我前,可没对我说些好听的话,光顾着骂我而来。”
如一:“……”
他没想到封如故会翻起旧账,动作也随着心慌乱起来。
好在他天生表情寡淡,心中惴惴,不至失态:“……抱歉。”
“抱歉就完了?”封如故说,“总得补给我几句好听的话吧。”
如一:“……”
封如故:“说来听听嘛。”
如一:“……无聊。”
封如故叹了一声,想,稍微对我好一点嘛。
不过他也不把这当回事儿。
反正自己在小红尘这里吃过的瘪够多了,当时自己的确有些胡闹,此刻又有外人在场,他心里过不去,不愿对自己假以辞色,也不打紧。
谁想,下一刻,背对着他的如一开口道:“封如故。”
如一:“让你受苦,对不起。”
如一:“我说了许多未必发自真心的话。”
如一:“生气归生气,我心中从来没有不……”
话到此处,他才觉得不对劲。
他即将出口的话未免太过不像话,哪怕在心里转一转,他都觉得羞耻万分,索性闭口不言。
住口后,如一冷冷看了一眼关不知。
关不知倒是很有眼色,在床上闭目装死。
不知道为什么,关二山主觉得自己刚才比现在丢人百倍,恨不得封了自己的七窍,将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贯彻到底。
封如故愣了许久,心间微酸微甜,众般滋味盘桓一遍,最后也没品出是什么味道,只是一颗心砰砰的,跳得很是欢喜。
他刚想说些什么,外面的丁酉被魂灵蚕食许久,终是发出了忍无可忍的悲鸣声。
封如故:“好啦,这是人家关大、关二山主的山头,你要用这种方法渡他,也不必选在别人家里吧?”
如一这时候确认了丁酉随身之物中并无解毒解蛊之物,略略皱眉,随口道:“我佛不渡祸魔。”
封如故:“你佛亲口说的啊?”
如一冷声道:“‘若有鬼神侵其境界,我当使其碎如微尘’。这是护寺之僧的责任。”
况且……
如一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自己此时再问,不会显得对封如故太过殷切,才放心问道:“你可有在他那里受伤?”
封如故活动活动肩膀,笑说:“安然无恙。”
如一:“我是说过去。”
封如故:“……嗯?”
如一淡漠地看一眼丁酉:“你身上那许多伤口,是他留下的?”
封如故一怔,再看丁酉血肉模糊的惨状,心中难免有了些猜想。
……他不会是因为我,才这般残毒地对待丁酉的吧?
如一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手头整理的动作放快了:“你莫要误会。凡是魔道,皆该受如此对待,他并没什么特殊的。……你也是。”
封如故手持烟枪,目光在萦萦烟雾中显得格外明亮:“你就这般厌憎魔道?”
如一言简意赅:“我幼时曾遭邪魔所害,不敢轻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