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久却总也不看他,惹得罗浮春越发不安,刻意挤到他身边,咳嗽了好几声。
听罗浮春咳嗽不停,封如故闻声回头:“你嗓子痒啊。”
罗浮春咽了口口水:“……啊?”
封如故不忍直视他这徒弟的傻相,将自己的酒壶递给他:“喏,你们师伯今早熬的雪梨水。”
罗浮春接过来,把酒壶在手里焐了一会儿,又递给桑落久,讨好道:“师弟,你渴吗?”
桑落久道了谢,接过来抿了一小口。
他喝得很秀气,酒壶口留下了一点光亮的水液。
罗浮春接过酒壶,马上豪爽地抿了一大口,表示无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一点都不嫌弃他家好师弟,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罗浮春正要把酒壶还给师父,半途却被游姑娘扮相的如一接了过去。
如一一句话没有说,只将酒壶上被二人唇畔碰过的地方都擦干净,才还给了封如故。
封如故没注意看这三人一连串的微妙动作,把酒壶接回来,重新揣进怀里。
看房的结果,果然如桑落久所料。
封如故还没将这豪奢的六进宅院转完一半,便要出去了。
他不满意的理由是:“太大了。从东头走到西头就能累死人。”
相比之下,镇北那间二进小院,简直像是比照着他的心建起来似的,叫封如故喜欢得了不得。
封如故在这不算大的小院里摇着扇子东逛西顾,四处点评。
“游姑娘,这雕了睡莲的飞檐可真精巧。”
“游姑娘,这小院挺大,可以养狗,养兔子,再种些花草。”
“东南角可以掘一方蓄水池,养几尾鱼。”
“游姑娘,你看,这不是我梦里出现过的葡萄藤架吗?”
罗浮春想不到,向来喜好浮华的封如故,会因为这么一方小小的寻常院落而欢喜。
“家不必大,可心就好。”封如故合拢扇子,“这人世间已经够大了,人们比肩摩踵,稍不注意,与有缘人擦肩而过,便是一生再难相见。回到家里,片瓦屋舍便足够了,家小一点,一转身便能看见爱人亲朋,多么好。”
蒋神仙喝了声彩:“公子有见地。”
“是吧?”封如故啪地一声张开扇子,又补上了后半句话,“……再说,房子小,洒扫起来也省事儿。”
蒋神仙:“……”这才是实际的吧?
常伯宁看到封如故活泼,心里便欢喜不已:“你喜欢这里?”
封如故毫不掩饰:“嗯。”
说罢,他扭头问如一:“游姑娘,可喜欢?”
游姑娘清清冷冷地看他一眼:“听你的。”
常伯宁眼里只得一个封如故:“喜欢的话,就把这里买给你。”
封如故摆手:“不用不用。”
封如故:“……”
封如故又想了想,凑近常伯宁,小声道:“……师兄带够钱了?”
常伯宁再次确认:“喜欢这院子?”
封如故:“这里不差。”
常伯宁便解下了腰间一块成色通透、足有千金之相的玉佩,随手递与和他们一道看房的屋主:“劳驾,此处我们定下了。”
屋主也是个懂玉的,一瞧这玉的成色,惶恐倒是先盖过了喜悦,不敢当真收下,只敢诚惶诚恐地捧着赏玩。
他这块玉,只怕是有价无市。
若是折算成银两,这玉足够把那座员外府买下来,再饶三十个丫头和两个姨太太。
不过在常伯宁看来,这玉能拿来买封如故的开心,便是物有所值,不必心疼。
两个从不知柴米贵的公子哥儿高高兴兴地携手去后院看葡萄藤了。
蒋神仙在旁,看这对大舅哥和姑爷持扇说着悄悄话,总觉得气氛有些古怪。
……俗话说,宁看儿子的屁股,不看姑爷的脸,这大舅哥看姑爷,难免会诸般挑剔,没想到这游先生竟跟他家新姑爷好得简直跟一个人似的,虽然能算是家门一幸,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