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_作者:骑鲸南去(316)

2019-12-18 骑鲸南去

    但如一似乎是看出了他的坏心,再不肯多发一言。

    封如故有点遗憾,收敛了心思,为他量脚的长度,并想着要交代裁缝,做上一双质地柔软的红鞋,以免成婚那日,他频繁走动,足趾会不舒服。

    封如故为他量着身体,思绪回到了很久之前。

    当如一还是游红尘的时候,他细手细脚,裹在一身粗布白衣之中,朴素得很。

    二人第一次在一起过元旦时,封如故为他购置了全套行头,将他打扮得喜气洋洋,红裳红袄,高马尾用红绳和小铃铛束好,再裹上羊毛围巾与羊羔皮的手套,活脱脱是个拿玉雪捏成的福娃娃。

    他牵着他家小红尘上街吃屠苏酒。

    小红尘是第一次知道“年”为何物,紧紧执住他的手,嘘着白气,好奇地打量俗世的年景。

    ……一眨眼间,他已长得这么大了。

    自己昔日为他裁做新年衣物,今日居然还要为他量身,好做嫁衣。

    看来,人只要活着,总有无数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啊。

    而在封如故看不到的地方,如一悄悄垂下眼眸,看向封如故垂落的长睫,看了许久,才惊觉回神,忙撤开视线,看向别处,手掌却不自觉握紧了些。    一天下来, 他们定好了出嫁的院子, 也定下了嫁衣, 办事不可谓不利索。

    小院里, 各色家具络绎运入, 龙子幡红翠翻飞,绛罗帐随帘高挂, 两进小院间, 倒是真添了新婚燕尔的明丽之色。

    镇中闲人围着这修葺一新的小院,交头接耳。

    “这家是新来的?是不知道咱们镇里头的事儿吧?”

    “听蒋神仙的小徒弟说, 好像是知道的,只是不信邪,偏要在咱们这儿嫁。”

    “这不是寻死吗?”

    “哎,话也不能这么说, 婚丧嫁娶乃人之常情,总是管不住、禁不了的事儿。再说,人家不是咱们镇里土生土长的人,那女鬼呀,也未必也会难为他们。”

    众人说一阵闲话, 便各自散去。

    世人忙碌谋生,如蝼蚁竞血,毗邻榻上的男女之事, 他们实在是管不着。

    况且, 故土难离, 他们没有员外老爷动辄搬家的财力, 婚丧嫁娶,还是得在这块地界上办,总不能一世不嫁姑娘,不娶媳妇。

    谁知道那索命的女鬼要在这梅花镇停留多少日子?

    有人在前头替他们趟趟雷,探探那女鬼是否离开此地,也不差。

    于新婚之人而言,凡事讲“新”,一张新床尤为要紧。

    封如故测了主屋尺寸后,便打发罗浮春和桑落久去采买。

    他们婚期将近,现打家具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去成品作坊里选。

    罗浮春不很会买东西,便乖乖跟在桑落久身后看师弟与人讲价议价,拣选款式。

    他们逛了许多家店,最终,桑落久样中了一式紫檀香木架子床,

    桑落久在床边坐下,掸去浮灰,又试了试质料软硬,甚是可心,不由展颜:“师兄,上来试试。”

    罗浮春推辞:“新人新物,我试不合适吧。”

    “师兄和如一居士的身量差不很多。”桑落久压低声音哄他,“来,上来躺会儿,师兄也逛了这么久,也累了吧。”

    罗浮春不爱买东西,且远不如桑落久耐心,逛得脚酸,又被师弟的轻声轻语哄得心软,便就势躺了上去,试了一试,满意地“唔”了一声:“挺好,师父躺上去定然也很合适。”

    桑落久没有接话。

    这床的确舒服,罗浮春也乏了,索性闭上眼,静心享受着这一点安宁。

    过了片刻,桑落久又唤他一声:“师兄?”

    “……嗯?”

    罗浮春闻声回过脸去,恰看到桑落久竟不知何时也上了床来,与他枕了同一个圆木枕,侧身直直地望向他,眼里那点星子几乎要照进他心里去,不由心慌,忙一个起坐坐起来,摸摸衣襟,又摸摸头发,小声咕哝:“……你,你也上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