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伯宁笑着摸封如故的脑袋:“若要燕师妹听见你这样乱许心愿,怕是又要打人了。”
封如故探头去看常伯宁手中纸条:“师兄写了什么心愿?”
常伯宁将纸条卷放在小舟状的河灯上,温和道:“我愿大道得复,世间争斗不再。”
罗浮春心直口快地插嘴道:“我以为师伯会求师父一生顺遂呢。”
常伯宁说:“这我做得到,就不求上天了。”
罗浮春鼓掌叫好,而桑落久看着沉默的如一,笑问:“游姑娘许了什么愿?”
如一说了实话:“愿义父心愿得偿。”
封如故笑了笑,单膝着地,将河灯送入河流中。
在他们身后,有殷实人家燃放烟花,那手工匠人精制的漫天星星圆满绽放开来,落银如雨,美若幻影。
罗浮春孩子似的振臂欢呼起来,引得海净也是双目放光。
桑落久站在罗浮春身后,轻轻拉着他肘部的衣裳,免得他撒了欢儿地乱跑。
封如故蹲踞在地上,眼望着漫天星流,宛如看见自己,不由失笑。
常伯宁在想,如故若是喜欢,今夜赶着叫人做上些,放在明日婚仪里用,是否来得及?
唯有如一,迅速回身,截流了两只花灯,在花灯未漂远时,迅速抽出了常伯宁与封如故写了的纸卷,捏在手心。
他先翻开一张,在烟火的一瞬明光下查看。
一看之下,他的心脏狠狠抽缩了一下。
常伯宁是个诚实的人,许愿的内容,他一字未曾撒谎,确实是祝大道得复。
然而,那字迹却是陌生已极的蝇头小楷,秀气温和,毫无义父大开大阖的疏朗之风,与他以往写给自己的许多信件,有天之差,地之别。
如一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
书写心愿,是不必示人的,所以这上头的,该是最真实的字迹。
那么,那么……
打开另一张纸条时,如一的手有些抖,素来沉稳的手掌盈满了汗,沁得纸条微湿,打开时甚至险些用力失当,从中撕裂。
咻——
啪——
烟火乍然升空,四下里光明如白昼。
第二张纸条上的笔迹,雪亮亮跃入如一眼中。
入目的字迹并不属于他的义父。
这张红纸上留下的青墨笔迹浮皮潦草,漫不经心,像极了那人的为人。
如一却红了脸。
上面的心愿写道:“祝小红尘虽不时时欢笑,却时时快乐。”
他写得很是随意,就像这个心愿,他也在私下里写过千百遍也似的。 众人放灯完毕, 目送万炬金银随波逐流而去。
谁想只是一错眼的功夫, 封如故便不见了影踪。
常伯宁一下着了急, 嘱咐大家速速去寻。
罗浮春倒是不以为意:“师伯,师父玩心重,咱们不必去寻,回家等他便是了。”
常伯宁认真道:“不可。他一个人会有危险。”
罗浮春:“……”
桑落久:“……”
行吧,有危险有危险。
罗浮春现在很好奇,师父在师伯眼里到底是一个什么形象。
最终,几人分头行动, 海净回家打理家务, 常伯宁与如一一组沿河寻找,罗浮春与桑落久沿街寻找。
常伯宁与如一一前一后, 行于灯火潋滟的河边。
如一向来沉默,因此,他此刻的沉默也没有引起常伯宁的重视。
没人知道熔岩正在冰层下缓慢沸腾。
良久过后, 如一唤他:“义父?”
常伯宁细看着一张张被河流两岸被灯火映得明亮的脸:“嗯。”
如一:“佛门称中元节为盂兰盆节, 源自佛经里的目连救母一事,目连之母过身后,身堕饿鬼道,食物入口, 即作烈焰。目连求佛,得盂兰盆经一卷, 可在七月十五盛素果斋菜, 祭奠亡母。佛道以此故事宣讲孝道, 弘扬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