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道门都欠我一个人情_作者:骑鲸南去(336)

2019-12-18 骑鲸南去

    如一正欲提剑再战,突闻院外长街之上,有声声异响,海潮似的向此处涌来。

    那异响愈发近了,竟渐渐连成了一片,仿佛小半个城都乱成了一锅粥。

    隐隐的惊呼声飞过院墙,落入如一耳中:“溃堤了!小南坝溃堤了!”

    这一时半刻间,折腾出的动静实在是过大了。

    在前院敬酒、心却系在后院的封如故,听到后院泼天的响动,把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他本以为如一可以迅速解决的。

    ……出了什么变故吗?

    他弃下诸位慌乱的宾客,掉头奔回后院新房。

    常伯宁紧随在他身侧,寸步不离。

    封如故已做好了最差的准备,然而,当看到那七人拼凑而成的人柱时,他也难免一时愕然,小声念叨了一句:“……乖乖。”

    他只是轻声的一念,孰料,那七只人首的其中一只瓜子脸扭过了脸来,对准了封如故。

    封如故一身红衫,立于长夜之间,宛如一道火焰,着实好认。

    下一刻,人柱中飞出一只手来,绳索似的缠在封如故腰上。

    那只手的动作之快,甚至叫常伯宁还没来得及驱动灵力。

    将他拉向自己身体的瞬间,人柱垮散成了一大滩水,将封如故包裹在水茧中,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融入后院旁、家家户户都有一口的水井之中,旋即,与封如故一道不见了影踪。    昏迷的封如故是被一股浓重的水腥气熏醒的。

    他小声嘀咕:“浮春, 把鱼缸的水换一下……”

    话一出口, 他一个激灵, 倒先醒了来,翻身坐起, 待起了身, 才顾得上捂住疼得几欲裂开的脖子,痛得吸气不止。

    ……他脖子疼, 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戴了一副头面, 那头面珠翠纵横,金丝缠缚, 金丝穿着红榴籽似的红宝石, 一串串半覆住面容, 随身而动,摇曳生姿。

    大金大红的配色本是俗艳无比, 但这是封如故特地为如一量身定做的,说他通身气质太过清冷, 如果没几件像样的艳丽首饰衬着,单坐在那儿,不像是等丈夫的新嫁妇,倒像是在给丈夫守灵。

    现在这玩意儿上了头,封如故才晓得这金冠加上红宝石, 总共有多少分量。

    封如故被压得落了枕, 一面活动着脖子, 一面四下里张望。

    他在一间潮湿至极的山洞里, 洞中光线昏暗,只靠一双晦暗的龙凤喜烛勉强支撑着一点光明,霉烂气息极重,像是虾头和死老鼠在咸菜缸子里腌制了半个月后揭开盖子的味道,熏得封如故失了一会儿神才缓过来。

    这小洞中倒是五脏俱全,梳妆台上有一面镜子,镜框在这浓稠的潮湿气息里泡得泛了铜黄,镜面也被磨损了一大片,从中映出的人影宛若鬼影,模糊走样,简直像是舞台上的皮影。

    木制梳妆台式样还算不差,只是缺了小半条腿,残缺地立在那里,像是个断了腿的美人,木头上有被泡浮的软木皮。

    这小洞内的陈设,都像是从水里捞起来的废品,又粗手粗脚地拼了个框架出来。

    封如故躺着的这张床根本没有床腿,只是在一片薄棺材板上添了两床潮漉漉软绵绵的褥子。

    封如故忍着脖子疼,从床上爬起。

    鲜红的、滚镶着银边的襦裙直接拖到了地面,封如故只得提着裙摆,一步步移到了镜前。

    ……镜中映出了嫁衣如火的封如故。

    封如故原先的新郎服被扒了个一干二净,连双袜子都没留给他。

    现在他身上的,是如一那团火似的嫁衣。

    花钗礼衣、耳珰绣鞋,一样不差地穿到了他的身上,红榴似的珠帘头面覆在他的眼前,更显得他眼波泛泛,肤色如雪。

    目前的情况倒也分明。

    ……他被那根人柱绑了来,做了新娘子。

    身处险境、犹不知性命是否可保的封如故呆望着镜子,欣赏半晌,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真他娘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