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嗯?”
封如故半睡半醒的,声音带了点鼻音,躯体里那个爱撒娇的富家小少爷又冒出了头来:“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杀人啊。”
如一理所当然地一语道破封如故的动机:“因为你不必在意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杀了他们,并无不妥。”
封如故侧过脸去,轻声问:“我这样滥杀,是不是很像魔道?”
如一皱眉:“莫以魔道自比。”
封如故刚在心里默默道一声“果然”,就听如一放轻了声音,补了一句:“……你不像任何人。你便是你。”
封如故突然便被这点温柔拢住了心,“唔”了一声,放心地安睡了过去。
如一见他熟睡,便在床边继续陪护。
不知怎么,他心中总有一点挂碍。
……这被子,以往是他贴身盖的。
封如故若是当真不着寸缕,躺在里面……
不知是受何等心情趋势,如一悄悄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他冷着一张脸重新合上。
……骗子。
他在床边坐至天明时分,直到有人将门从外推开。
来人是常伯宁。
他唤了一声:“如——”
如一“嘘”了一声,及时打断了常伯宁的声音。
他无声地迎上去,将声音压到最低:“义父,他睡着了。”
“昨夜雨势太大,他的身体……”
“还好。”如一看出常伯宁神态有异,“义父,有什么事吗?”
“浮春今早回风陵了。”常伯宁道,“……带着落久。”
如一与常伯宁一齐沉默了,二人一同看向床上骑着被子睡觉、无知无觉地睡得香甜的封如故。
如一低声道:“……等他醒来,再告诉他吧。” 封如故睡醒后, 得知此事,也没什么特别表示,只燃了一袋烟,哦了一声, 笑说, 挺好, “静水流深”里灵气最是养人, 对落久来说, 是个养伤的好去处。
雨后初霁,院中水缸里有半缸残荷喝饱了水,雨水几乎要漫出缸沿,一角映出了青天碧云的模样。
“人柱”小六的爱情来得很快,走得也不慢。
几日相处下来, 她心中爱恋的狂潮渐退, 见了封如故,虽然仍是喜欢,但她对秋千的兴趣已远远超出了封如故,正坐在上头,不分昼、夜不厌其烦地打着来回。
封如故手中随便执着一卷书, 饶有兴趣地研究着那半缸水, 并征求荆三钗的意见:“你说我在这里养个龟, 还是养群鱼呢?”
荆三钗坐在廊下, 额上是细细的热汗, 就着密密的蝉声为自己打扇:“我管你呢。你倒是心大, 照你昨晚那推测,怕是有好几双眼睛在盯着梅花镇呢,你就不怕罗浮春一走,背后的人在路上对两个孩子动手?”
“你若是那幕后之人,一击不成,正惴惴着,见浮春这么大大咧咧地背着落久回山去,敢动手吗?”封如故毫不忧心,从水里抓了一只水蛛,放在掌心把玩,“……这多像陷阱啊。”
那水蛛还是个幼崽子,在他掌心划拉着细而长的足,神气活现地爬动着,犹不知世间几多凶恶。
封如故微笑了:“放心吧,傻小子歪打正着,不会有人敢动他们的。”
荆三钗听他这么说,也放下了心来,在台阶上伸长了腿脚:“我现在还在想呢,那个叫我去首阳山救人的,究竟是什么来头?既知道提前有人会在那里合围落久,就该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的,我可能还能早去个把时辰,护着落久回来。还有,他既然有心救人,为何偏要雇人去救?”
封如故平静地把水蛛放了生:“救人是要讲时机的。”
“早了一步,落久的伤不够重,我便不会因此发怒。”他娓娓道来,“要是慢了一步,落久被人打死,也非他所愿。”
荆三钗撇了撇嘴:“自作多情。谁说那人一定是冲你来的?你发不发怒关他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