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春没有说更多,只在简单解释后,用目光示意,让桑落久继续说下去。
桑落久会意,道:“……在他咽气后,我与师兄搜出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发现唯一可疑的是一柄匕首。”
荆三钗:“有何可疑?”
桑落久道:“这匕首是魔门之物。”
荆三钗一挑眉:“这有什么稀奇?”
“是,正是因为无甚稀奇,所以才稀奇。”桑落久道,“他大可以说,此物是他们从魔道之徒手中收缴而来的,此事并不少见,何必慌张奔逃,举措失当?”
“这匕首,不简单?”
“是。”桑落久答,“当初,海净的尸身,我和师兄都去看过。我曾细细记下伤口形状。此匕首的开口、长短、包括刃面花纹,与他颈上伤口严丝合缝,恰好对得上。”
荆三钗这下明白了:“我能做些什么?”
桑落久道:“此人身上没有身份文牒,家族信物,衣物也看不出是哪家道门,只通过探脉得知其为道门中人,而非魔道。我们来寻荆前辈,是希望荆前辈帮我们暗中探查此人身份。……师父当年寒山寺遭冤,是有人刻意设计他暴·露体内魔气,但细细调查便可知,兵刃、时间、杀人目的,师父都没有,种种迹象皆可证明海净不是为他所害。此事亦与师父相关,还盼荆前辈多多襄助。”
说罢,他对罗浮春一招手。
罗浮春也懂了不少事,从腰间解下银袋,递入荆三钗手中。
荆三钗掂一掂重量,心里便有了数:“好,我接下了。”
罗浮春将剑重新拥入怀中,简短道:“落久,走吧。”
桑落久对荆三钗一欠身,目光又状似无意地往后院转了一圈。
……从他们进门至今,包括在他讲述过程中,荆前辈往后院看了七眼。
是很重要的客人吗?
后院中,风送来了几人的交谈声。
如一握着封如故的手,掌心的冷汗渐渐风干,心绪亦渐渐平和。
封如故一直沉默,直到门口铜铃再响一声,二人离去,封如故才突兀道:“……太巧了。”
或许是今日出来跑了跑,封如故思路愈发清晰:“我听明白了。一个他们要找的人,怀揣着一件他们要的东西,在一条路上与他们撞见了。这世上可有这样巧的事情?”
如一回想起,当初自己被“人柱”指引,从青竹殿前的一处聚魂阵法里找到封如故的场景,拇指描摹着封如故掌心纹路曲线,轻声道:“……就像我刚好捡到你一样巧合,是吗?”
封如故扑在他怀里,颈铃一荡,如一便和一双明亮的、似乎是汇聚了天下所有灵气的眼睛相遇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在等你捡到我呢。” 封如故说出此话时, 正逢荆三钗举步进院。
他做出的这番宏论实在太有条理,荆三钗脸色一变,指向封如故:“……他是不是装傻呢?!”
深谙封如故习性的如一捂住封如故耳朵,轻轻摇头。
自从做猫以后, 他的脑筋的确比做花草和兔子时清晰了不少。
然而这份清醒是断续的, 总不能维持很久。
果不其然,不消几刻,封如故便倦了,爬回猫身, 一攀一攀地枕上如一肩膀,眼泪婆娑地打了个哈欠, 露出一口小尖牙, 旋即把自己挂在如一肩上, 屁股对准荆三钗,安心地睡了。
荆三钗与如一对面而坐,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如一已经蓄发,显然不能再叫秃驴。
……叫毛驴更是找打。
他思考片刻, 唤道:“游红尘,是吧。”
封如故脊背上的毛发厚实软和, 如一并起两指, 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脊,以此确证他的存在, 心尖仍然时不时抽冷子似的一悸, 让他恨不得把封如故的爪子抓来咬上一口, 以确证他的回归不是一场自己的幻觉。
他心中惊涛万丈,表情却控制得极好。
他轻声答道:“是,我是。”